第554章 乞兒(十一)
安悠悠有氣無力地躺在稻草垛上懷疑人生,思考自己這個老大怎混成了如今這個模樣,自己的職業生涯和回去之後還能否有臉在小弟麵前吹牛逼而感到擔憂。
小九幾人則是坐在稻草堆上,研究今天晚上有沒有飯吃,如果有的話吃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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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九幾人的談話和體型上,秦淮大致可以判斷,這一段距離距離上一次過年已經過去了三年時間。陳家也如秦淮所料,遭遇變故。
陳家的這座青石磚瓦房是羅君贈與陳家的。
雖然曾經在魔都赫赫有名的羅先生隨夫人去蜀地尋親,已經數年未歸,但羅君當年在魔都血洗黑幫火燒倉庫給威脅他的高官安排江底雅座的威名尤在,陳家人也靠著羅君的威名守住了這座宅子還謀得了一份不錯的送菜的活。
隻可惜時局變動的很快,曾經風光無二的羅先生現已沉寂許久,更有小道消息傳到魔都,說羅先生看戲看瘋了,居然不問世事在山城給亡妻守墓,連戰時每月訂購,要專人從魔都送到山市的報紙都不訂了。
沒了庇護,陳家人自然守不住這一座好房子。
或許遠在魔都的羅先生早就不記得陳家人了,但隻要羅先生威名猶在,陳家人就可以守著這棟青石磚瓦房過日子。羅先生如果不行了,陳家人就是其他人眼待宰的羔羊。
第1個動手的是城的小黑幫。
手段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手段敲詐勒索威脅,所有能想到的簡單的下三濫手段全都用了一遍。
在安悠悠和陳順的幫助下陳家人扛過了第1波,但是緊接著又來了第2批,第3
批。
陳順的父親在送菜的途中遇上劫匪被打斷了腿,高昂的藥費掏空了陳家的積蓄,止痛的膏片讓陳順的父親染上了藥癮,隨之而來的就是債務催債賣房
傾家蕩產。
陳順因為繳納不起學堂的學費退學當了一名帳房先生,又因為帳房先生薪水太低,且要熬資曆無法給陳家還債,在江衛國所工作酒樓丁師傅的介紹之下坐船去金陵做活,每月工錢不錯,但寄回來的錢也隻能堪堪給家還債。
陳嫂為了養活家中剩下的孩子,先是沒日沒夜的織布繡花,兩年不到的時間手也抖了,眼也瞎了,現在隻能靠給人漿洗衣物過活。
陳順的幾個弟弟妹妹,小小年紀也不能在家歇著,要不跟著安悠悠學要飯,要不就跟著母親幹些雜活。努力至此,一家人也僅僅能溫飽。
原本陳嫂還沒有如此瘦弱,她過年的時候冒著寒風去河邊打水洗衣,患上風寒大病一場,藥費掏空了陳家最後的積蓄,連帶著把安悠悠僅剩不多的私房錢都掏空了。從那以後陳嫂就不敢吃,也不敢用,短短半年時間整個人瘦得跟麻杆一樣。
秦淮聽到小九說,陳嫂現在就是覺得自己是拖累,隻想能賺一點是一點,如果病了就直接死了也不用拖累孩子們。
小九說這話的時候,小十還在附和,說這樣也挺好。現在日子不好要飯很難,還有黑幫的人和他們這群叫花子搶生意,要是哪天他被黑幫的打斷了腿他就吊死在他們堂口訛一筆,這樣大家就能吃頓好的。
小九笑他還活在過去,現在日子不好哪有黑幫願意被訛一筆,吊死就吊死了,跟之前打仗的時候被炸彈炸死的一樣,沒準連收屍的都沒有直接扔到郊外喂狗。
小十說這可不行,他死後還是想有一卷草席裹著挖個坑埋了。之前小四被人搶了東西推下河淹死,撈上來後老大都給她買了一卷草席,他也想要。
看著兩個半大的孩子如此輕鬆的談論死亡,秦淮一時之間不知該說點什,隻希望江衛國趕快回來,江衛國回來應該能打斷這地獄對話。
入夜後屋也沒點燈,能看出來安悠悠現在確實是窮,窮得連買燈油的錢都沒有了。
小弟們坐在乾草上,回憶之前頓頓能吃飽,過年有肉吃有肘子湯沾窩窩頭的好日子。一回憶就餓,一餓肚子就咕咕叫,5個小弟一肚子一起叫,此起彼伏,叫得安悠悠餓了。
如果是之前的安悠悠,她早就罵人了,不管有理沒理,先罵兩句讓他們肚子不許叫。
但現在的安悠悠沒有說話,因為她沒有底氣。安悠悠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老大,在她明確能養活所有小弟的時候,她一定要極盡所能地逞老大的威風,擺老大的譜。
可當她沒有能力養活小弟的時候,她會很自覺地放棄老大光環,躺在乾草堆上懷疑人生。
由於沒有點燈,也沒有時鍾,秦淮很難判斷具體時間。約摸是晚上10點之後,江衛國提著一包東西匆匆回來。
現在的江衛國已經是成人的模樣,江衛國被安悠悠撿到的時候就已經是一眾小弟年紀最大的,現在又過去了三年多時間,加上一直在酒樓工作,吃喝不愁且工資不低,整個人看上去又高又壯,感覺能一個打5個。
見江衛國回來了,安悠悠有氣無力地從乾草上坐起來,問:「今天吃什?」
語氣已經沒有先前對當天吃什的新鮮和渴望。
江衛國沒說話,隻是沉默地打開布包,從麵拿出乾巴的窩窩頭分給大家。
每個小弟分半個窩窩頭,餓的不行的小弟接到窩窩頭的第一時間就往嘴塞,稍微有眼力見一點的,比如說小九,在拿到窩窩頭後的第一反應是拿著破碗接涼水。
小弟們不喝涼水,老大還要喝呢。
安悠悠作為老大可以吃兩個窩窩頭,江衛國不吃,他在酒樓就已經吃過了。
和窩窩頭一起帶回來的還有一點蘿下幹,不多,如果要分的話每個小弟舔一口就沒了,江衛國就乾脆把那點蘿卜乾全都給了安悠悠。
「陳嫂今天吃東西了嗎?」江衛國問。
「不知道,感覺就喝了幾口水。」安悠悠說,「我白天一直在城要飯,晚邊上才回來。」
「現在要飯是真難,好說話的掌櫃們都關店回老家了,剩下的都是挨了打也要不到飯的。那些大戶人家也不施粥施錢了,去年過年的時候沒要到多少錢我就能感覺出來,但沒想到今年這難要。」
「米價也高得離譜,那大米是金子做的嗎?這貴!」
「現在又不是打仗的時候,如果說前幾年打仗要不到飯就算了,現在不是太平年間嗎?怎也要不到飯。」
「老大你打仗的時候沒在要飯嗎?」江衛國問。
安悠悠啃了一口窩窩頭,見小九打了碗涼水回來,把另外一個窩窩頭塞給小九,讓他給隔壁陳嫂送去,說:「我又不傻,槍炮子彈不長眼的,去哪要飯?」
「前幾年打仗的時候我窩在山,躲了好幾年才敢出來。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又要回山了,回山至少還吃得飽飯,這世道,要飯都能餓死。」
江衛國沉默了兩分鍾,說:「昨天陳順寫了封信給我。」
安悠悠:?
「他為什寫信給你不寫給我?欺負我不會寫字嗎?我雖然不會寫字,但是我認得字,而且最基礎的那幾十個字我是會寫的好吧。他信說什?不會是他在金陵那邊沒賺到錢,這個月不寄錢過來讓我幫他先墊著還債吧?他們家每個月要還三塊大洋,我從哪變錢出來給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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