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分太高,轎子坐得太靠前,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
坐在後頭轎子的人,都見識過了趙毅的發瘋,而趙山安哪怕瞧出趙毅身上的端倪,卻並未在第一時間朝那個極端方向去想。
因為這不符合常理。
浪,是有慣性的。
在這一浪中,跟著浪花走,先殺趙家的人,再偽裝其身份,最後混入趙家祖宅完成對大長老的刺殺,這很符合過往浪濤的經驗。
江水不會給你安排直來直去,都會有個鋪墊有個過程。
可這次,變了。
當二長老將話挑明,把臉皮撕破時,趙山安心下一駭,身形快速後退。
但腳尖剛一落地,卻發現二長老再次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其身如鬼魅,麵容卻依舊和藹。
趙山安身形再次提起,想要繼續後撤,二長老卻先一步撤身而出,提前站到了趙山安的必退之路。
小老頭單手提燈籠,另一隻手化掌推出,隻待願者上鉤。
然而,撞上來的,並不是趙山安這個人,而是一把劍。
小老頭有點意外。
藏器於身,待時而動,這一劍,怕是在第一次後退時就想好該怎出了。
比起劍法,更精妙的是此人之心性。
小老頭掌心下壓,食指與中指分開再閉合,將劍鋒夾住,目光一凝,氣勢凝固,如山矗立。
趙山安並未順著這一劍繼續施加力道,強行撼山,必導致自己劍毀人亡。
喉中發出低喝,十指撩起,趙山安做了一個起手式。
已做好準備的小老頭不僅未察覺到指尖劍鋒的突進,反倒發現這劍氣勢極速削弱,而後劍身上出現一道道不規則紋路,劍身裂開,化作一道道鋒銳,旋轉突刺之際更兼之旋轉成陣。
小老頭不得不撒手後退,連續退了三步,每一步都伴隨著一巴掌揮舞,將身前蜜蜂般的鋒銳全部拍回。
趙山安做回手勢,斷劍回歸,重新凝聚回完整的劍。
小老頭撫手而笑: “好俊的劍法。”
趙山安鼻息加重,目光嚴肅,別看自己先前成功逼退了對方,可那也隻不過是在對方龐大壓力下的極盡騰挪。
小老頭手中燈籠一甩,燈火化作藍色,隱見劍氣流轉。
“後生娃兒,吃老夫一劍。”
沒有花哨的劍式,燈籠直取,頭的光火化作霞光流轉,那間,似有不知多少種劍意橫行。
趙山安持劍不斷揮舞,將一道道劍意化解,可
人家隻是簡單一招,你卻得以如此繁複去破除。
小老頭每到合適時候,都會輕甩一下燈籠,這劍意跟不要錢似的,一把一把地朝著對方撒去。
趙山安如被困於這無窮劍陣之中,持續下去,他必被耗死於此。
這就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人就是不想付出丁點損失,連擦破點皮都不願意。
但同時,趙山安心產生濃濃的不解:
小老頭實際年齡其實比看起來還要大得多,按理說這個年紀早該步入氣血衰敗階段,追求短時間內的極致破殺才是正確選擇,而非眼下這種鋪張浪費。
可不管這趙家內部到底有怎樣的隱秘,這個時候,趙山安都必須先破局。
身形旋轉,趙山安不複族長老態,手中長劍起勢。
一劍月華散,硬生生將環繞於自己身邊的劍意給逼退。
再一劍,天涯變咫尺,趙山安出現在了小老頭麵前。
可這時,明眼人都能看出,趙山安已是連招之下的強弩之末。
小老頭作勢撩起燈籠,想要一舉結果他,但臉上神情忽的一滯,即刻後退。
趙山安身上的皮膚蜷曲收縮至胸前,化作一把短劍,如流光般刺向小老頭。
小老頭於後退途中以指尖去接,可手指一顫,破口出血的同時竟被這短劍上的劍氣彈開。
劍勢雖衰,其勢仍存,直入小老頭胸膛。
“噗!”
刺入一寸,就無法繼續,小老頭想要去將這把劍拔出,卻又忌憚這劍上殘留的可怕劍意,最終雙手結印,將這把短劍封印下去,此劍這才自己脫落。
小老頭臉上終不見慈祥和藹,眸子陰沉,看向扯去人皮的對方。
是一個女人。
女人看起來很年輕,與趙毅一般大,但她一頭白發,蓋住了這個年紀本應有的青春與跳脫。
她的眸子也不是清冷,眼眶四周印染著無法褪去的腥紅。
“你姓奚?真沒想到,淮陰奚家,還有後人,世人都以為當年柳家龍王柳清澄,早已將奚家滿門屠戮得幹幹淨淨。”
“我不姓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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