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樓瓦城內,白袍軍並未強攻皇宮,也未曾試圖占領整座城池。他們隻是圍繞著皇宮的核心區域,日以繼夜地進行著高速的機動巡弋。
馬蹄聲踏碎寂靜,又在長街盡頭遠去,時而集結,在宮牆外弓箭射程的邊緣列隊馳過,時而化整為零,以小隊形式穿梭於各條街巷,切斷皇宮與外界的零星聯係,清剿敢於冒頭的天竺偵察小隊。
這種持續不斷的壓迫感,讓龜縮在皇宮內的守軍無可奈何。
更令城內殘餘的所有人不解的是,這支白袍軍紀律嚴明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公孫瑾與主將陳慶之聯名下達了最嚴厲的軍令,不得侵擾城內百姓,不得搶奪任何財物,所需糧草物資,必須按市價公平購買,違令者斬!
起初,人們躲在家中,透過門縫驚恐地窺視,看到白袍騎兵在客棧前下馬,為首的年輕將軍會客氣地詢問可否借宿,並提前支付銀錢。
看到有士兵在街角向膽大的小販購買麵餅和清水,價錢甚至比平時還公道些,並且還清理交戰區域的街道,將陣亡者的遺體妥善處.….
恐懼漸漸被好奇取代,繼而化作一種複雜的情緒。
這支軍隊,與傳說中凶神惡煞的侵略者截然不同,他們迅捷、強大,卻有著鋼鐵般的紀律,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克製與驕傲。
城內一家最大的客棧,頂層有著白袍軍重兵把守,門口還有衛奇技保護,房間內,檀香嫋嫋,一副圍棋已近終局。
黑子大勢已成,白子左支右絀,公孫瑾枯瘦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輕輕落下,徹底鎖死了白棋最後的騰挪空間。
陳慶之看著棋盤,沉默片刻,緩緩起身,對著公孫瑾躬身行禮,聲音清越卻難掩一絲滯澀:“老師棋藝精湛,布局深遠,學生自歎不如。”
公孫瑾微微搖了搖頭,用腹語道:“此非你平日水準。你心不靜,棋便亂了。”
公孫瑾說完,目光投向一旁紫銅香爐中那即將燃盡的最後一截檀香,灰白色的香灰緩緩斷裂、落下。
“距離二十萬天竺援軍前鋒抵達城下,約還有一個時辰,你心焦如焚我能理解,白袍雖利,然身處敵境腹地,一旦被合圍,縱有通天之能亦難免損折。”
“慶之,你需謹記,想要領兵打仗越是危急關頭,越需要心如止水。指揮千軍萬馬,生死係於一念,頭腦必須時刻保持冰雪般的清醒,一絲急躁,半分猶疑,便可能導致決斷失誤,打了敗仗。”
陳慶之渾身一震,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因援軍逼近而產生的焦灼感,再次深深一揖:“老師教誨,學生定當時刻謹記,不敢忘!”
公孫瑾微微頷首,腹語聲再次響起:“香盡時到,他們既已臨近,主公與武閔將軍在拉合爾城那邊,想必也已得手。此地,我們已無需再留。”
公孫瑾緩緩起身轉向窗口,臉上帶著對陳慶之寄托的厚望。
慶之,飛起來,高高地飛起來,讓天竺人看看,何為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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