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淩王府，每一寸角落都透著濃重的悲傷，到處都是人在哭泣，就連府的貓都低俯在靈堂門口，久久不願離去。

    府內下人悲傷得不能自已，操辦喪事已經完全指望不上他們了。七皇子叫了自己府上的人過來幫忙，卻又因一夜戰亂，故而城內能采買棺木紙燭的鋪子要關了門，要在戰亂中被打砸搶燒，故而一時間竟什都采買不到，五皇子的屍體隻能在靈堂停著。

    說是靈堂，也不過就是淩王府的前廳而已，因為還沒有用白綢靈幡裝飾，所以看起來完全不像要搭靈的模樣，隻有一眾下人們跪在屍體四周哭泣。

    七皇子無計可施，好在紅氏及時到了，便將辦喪這件事情給接了過來。

    紅家生意涉及全行業，上都城內有兩家賣喪儀用品的鋪子就是紅家開的。於是下人帶著紅氏的信物去叫門，很快鋪子的夥計就帶著人將一切需要的物品都送了來，就連棺木都帶了現成能用的最好的一種。

    七皇子鬆了口氣，真心向紅氏道謝，但紅氏的狀態卻並不怎好，因為紅家還一直沒有消息，她派去紅家打聽的人也還沒有回來。從宮出來的路上遇著了許多城的官差，她自報家門問了，官差也很熱心地回答她，但是關於紅家的人，所給出的結果都是紅家被郭聞宇帶人打砸哄搶，紅家人全部失蹤，一個都不見影子。

    紅氏嘴上說相信紅家沒事，因為她知道紅家有躲藏的地方。但總不見人心就一直擔心。

    七皇子也派了人往紅家去，甚至還交待街上的官差重點關照下紅家的商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一定全力以赴。可是派出去的人依然沒有帶回有價值的消息。

    紅氏揣著擔憂操辦著五皇子的喪事，到也井井有條一絲不亂，甚至短時間內連府人的喪服都準備好了，府的白綢白幡也都掛了起來，白綢紮成的花也掛在了淩王府門口。

    在這種氣氛的烘托下，府的哭聲更大了，下人們跪在靈堂給他們的主子磕頭，管事的大太監哭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堅持繼續在靈堂跪著，說是死都不會離開五殿下。

    七皇子跟紅氏說“那是從小就侍候五哥的太監，從五哥還沒有桌子那高時就跟在他身邊了，以前在恰合宮沒少替五哥挨賢妃的打。沒想到好日子沒過上幾年，五哥就沒了。”

    紅氏抹了一把眼淚，往麵前的火盆子扔了一把紙錢。

    林氏在邊上見了，猶猶豫豫地說“咱們燒紙是不是沒用啊我以前聽說過，之所以守靈燒紙這樣的事都是由小輩和平輩的人來做，就是因為民間有說法，說長輩燒紙下麵的人收不到。說起來我們雖然是文國公府的妾，但若是按輩份算，我們也是長輩了，所以這紙錢咱們別燒，給孩子們去燒，省得五殿下收不著。”

    紅氏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也聽說過這種說法。罷了，咱們不燒了。不過有句話你說得不對，現在不能再說我們是文國公府的妾了，隻能說我們以前是文國公府的妾，在出事之前文國公已經休了我們，官府的文書都換過了，咱們跟白家再沒什關係。”

    “對，是我說錯了，以前，是以前。”林氏立即改正，但同時也陣陣迷茫。她跟紅氏說，“以前覺得文國公府就是歸宿，覺得白興言就是依靠，這輩子能進文國公府就是我最大的造化，是說什也不可能再從那座府出來的。可是這一年光景過去，這種想法竟越來越淡了，甚至拿到那一紙休書的時候，除了覺得這個事情有點突然之外，竟也沒覺得自己以後會無家可歸，會成為一個被男人拋棄的棄婦。你說這算是死心，還算是什”

    紅氏告訴她“這不是死心，這是咱們終於認清了現實，是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我曾經為了自己的兩個孩子，為了阿染，那不顧一切的去討好白興言，就是為了在那座府邸麵生存下去，甚至不惜搭上娘家的萬千金銀。可是你看我換到什了到頭來我之於他，不過是一個隨時隨地可以來取錢的錢莊，白家隻有在需要銀子用的時候才想得到我。他對我有過的寵愛，甚至都不是因為我這張好看的麵容，而隻是因為錢。”

    林氏對此十分認同“是啊，在他的眼心，除了錢就是權，女人也好孩子也罷，不過都是他追名逐利路上的掂腳石罷了。隻要能踩著我們爬上去，他才不會管我們是死是活。”

    兩個女人說話，七皇子都聽了進去，忽然就覺得自己其實算是幸運。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確實，他的家有許多無情無義之人，包括後宮那多的宮嬪，也包括那多的兄弟姐妹。他也曾被人陷害過，他的三哥有很多年前就差一點害死過他。

    可是比起白家來，他還是覺得君家挺好。至少上麵有明主，明主身邊也坐著明事理的皇後，至少他叫一聲父皇母後會得到兩張應聲的笑臉，至少不管他長到多大，逢年過節母後都會記得給他們每人做一套新衣新冠新鞋新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