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和大理寺分別派了人過來查案，驛站及附近的樹林每一寸地方都被勘察了數遍，所有奴仆和侍衛都被帶去盤問調查，就連作為使節的卞灃、季陌離等人，也被客客氣氣地詢問了一遍。

    直到午夜時分，喧囂了一日的驛站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暖城手捏著剛剛送到的密函，腳步飛快地走近一間透出微光的房間。

    還未走到門邊，兩道黑影忽然現身，攔住了暖城的去路，並不因為她是主子的貼身侍從而有一絲一毫的信任。暖城神色平靜，仿佛見慣不怪，隻是眼底劃過深深的恐懼，抓著密函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

    暖城深吸一口氣，聲音努力保持平穩，說道：“主子，有密函。”

    屋內靜悄悄的，時間過得越久，暖城的臉色越發慘白，半晌過後，屋傳來一聲沙啞的男聲：“進來。”

    兩道黑影在聽到主子的聲音才後退兩步，讓出了一條通道。

    暖城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強作鎮定地走到門邊，慢慢地伸出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緩緩推開緊閉的房門，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房間藏著一隻吃人的凶獸。

    這間房是驛站最好的房間之一，裝飾華麗，空間也大，屋還立著幾個扇形燭台，若是將蠟燭全部點上，屋內肯定亮如白晝。

    隻是此刻房間隻點了兩三隻蠟燭，光線昏暗不明，原本應該富麗堂皇的地方在黑暗的侵蝕下，也顯得陰森壓抑起來。

    暖城一跨進屋內，就看到了屋子正中央，一隻龐然大物伏爬在地上，鼻腔噴著氣，看起來很是躁動。

    暖城心髒猛地緊縮，呼吸也放得極輕。

    這隻猛獸是主人的獸寵之一，以前它隻是一隻健壯的黑牛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這幾年黑牛越長越大，體型比普通黃牛兩倍還大，四隻腳已經不再是蹄子，竟長出了尖銳的爪子，它的牛角也變得更加鋒利巨大，牛尾形似鐵鞭，一下就能打斷一棵比腰還粗壯的樹木。

    同時它的脾氣也越發的暴躁，暖城幾年前就見過它將一個人活生生地撕吞入腹。

    然而讓暖城冷汗直流，氣都不敢喘的主因，卻不是這隻越長越可怕的黑牛，而是一身素白長袍，半躺在軟塌上的男子。

    他麵色灰白發青，一條條鼓漲的青筋，如黑色蔓藤一般從脖子開始，一路蔓延到額頭。與身邊強壯又暴躁的黑牛不同，他看起來虛弱至極，若不是那一雙紅瞳中閃耀著駭人的紅光，暖城幾乎要以為軟塌上躺著的，是一個死人。

    季陌離緩緩扭過頭，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暖城。

    他這雙紅瞳，並不是那種因為紅血絲而顯得發紅的眼睛，而是整個眼白全都是血紅色，眼珠仿佛泡在血水一般，異常的詭異。

    暖城隻與這雙眼睛對視了一眼，就立刻低下頭，沒有勇氣再看第二眼，那種被恐怖怪物盯上的窒息感，讓她如墜冰窟，渾身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