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雨落幽燕

    日晚，山間寂；雲繁，陌上昏。

    望著窗外絲毫不減的雨勢，百一拄杖連連歎息。

    而立在他身側的郤良人見此不禁問道：“老師為何歎息？”

    百一轉頭看向他，搖頭道：“這雨連下數日，恐大不詳。一旦上遊蓄水，待雨勢稍弱便開閘泄洪，屆時我軍還有活路嗎？”

    “那我現在就派人去上遊打探！”郤良人罷就要離開，卻被百一伸手攔住，就見他雙眼微閉，沉聲道：“沒必要了，他在上遊，即便我們知曉也控製不了。更何況陸嘯那丫頭信不過我。，與其是她信不過我，倒不如是風霖信不過我。罷了，你今夜收拾行裝，你我明日一早就起程趕回西涼。”

    “西涼？老師你忘了，那現在可是您兒子在掌管。我們來投星海，不就是為借兵嗎？”郤良人當即提醒道。

    百一聞此胸內一陣翻滾，而後喉間一甜，竟是吐出血來。

    郤良人忙扶他在旁邊坐下，百一顫抖著用白布擦去嘴角的血跡，冷冷自嘲道：“我一生用兵未遇敵手，但政治卻輸給自己的兒子！我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可我不甘心啊！”

    郤良人聞此沉默不語，而此間這種種他最是清楚不過。

    百一之子百神鯨是百家的第二個兒子，其人陰險毒辣，工於心計，少年時便下毒害死自己的大哥。百一對此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也有所察覺，可百神鯨畢竟是自己的二兒子，之後便也沒有繼續深追下去。而百神鯨或許是擔心其父發覺，又怕他將城主之位另傳他人，便聯合城中其餘老臣發動政變，將百一趕出安漠城。百一盛怒之下一病不起，雖未因此死去，卻也從此患上重疾。因為此事極不光彩，所以外界並不得知。

    就連風霖也以為百一投身魔族是為西涼牟利，而事實並非如此。

    百一此前一直將這件事封存在內心，從不提及，所以漸漸淡出視線。如今被郤良人一語提醒，這才怒火攻心，血氣翻湧。

    就見百一氣若遊絲，閉目聲道：“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絕對不可逗留。”他話音剛落，雙眼突然呆滯失神，而後口中一甜，又是一股鮮血湧出。就見郤良人緩緩站起，將手中染血的尖刀擦了擦，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既如此，老師您就安生呆在這吧！”

    百一聞言猛地抬頭看向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疑惑與驚詫。

    “我知道你最欣賞的是莫弈月，這時候您應該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和我。莫弈月能投降，我怎就不能叛變？我早已將你的一舉一動以飛鴿的形勢傳遞給寧王，所以王朝大營才一直沒有留給你進攻的時機。而現在，就是我取你首級請功的時候！”他著將尖刀再次朝百刺來。而百一重傷在身，隻得閉目待死。就在這時，一柄冰劍鏘然飛入，將郤良人手中的短刀瞬間擊落。

    郤良人回頭看見來人是莫弈月，他自忖不是莫弈月敵手，遂暗罵一聲轉身逃出門外。

    莫弈月沒去追他，而是來到百一身旁，慢慢將他扶起。

    “先生，您怎樣？”莫弈月看著地上成片的鮮血，知道僅憑自己怕是無力回。

    百一看了一眼莫弈月，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卻隻是淡淡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