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日出,也無日落。
朦朧的天光漸趨黑暗,意味著又一個黑夜的降臨。
無咎依然坐在原處,身邊擺放著空酒壇子。他如同酒後小憩,兀自伸手托腮,卻又眉頭淺鎖,神情若有所思。
萬聖子與鬼赤,守在幾丈之外,一個佝僂腰背,狀若枯石;一個環繞著陰氣,形若鬼魅。
左右望去,原界家族的二十多位天仙與數十位飛仙,散落在小城四周的石牆上,各自吐納調息、養精蓄銳之餘,守望雲端,守護著這座位於雲端之間的風雪小城。
城內的空地與房頂上,擺放著兩百多具戰車。戰車的四周聚集著成群的家族弟子,龍鵲則是來回查看,交代著相關事項,以免毀壞了他的寶物。
一道人影,飄然而來。
玉真人在城內轉了幾圈,不甘寂寞的他又來到石牆上。他落在無咎的身後,傳音問道“無咎兄弟,是否又一籌莫展?”
無咎沒有回頭,似乎無動於衷,而沉默了片刻之後,隨聲反問道“你說呢?”
“依我說啊,你守不住雲闕城,又難以棄城而去,唯有吩咐龍鵲擺出戰車,借此安撫原界弟子罷了!”
“嗯,有道理!”
“唉,你拿著原界的兩萬人命,來成就你不世的威名。這是何等的卑鄙無恥,心毒手辣啊!”
“不聽你的勸說,你便借口辱罵?”
“我為你著想,你卻是非不分……”
“能否吐句人話?”
“比起罵人的本事,你更勝一籌。”
“論起小人的手段,我甘拜下風。”
“……”
玉真人突然拈須微笑,感慨道“玉某修仙至今,從無好友。而你無咎,算是本人的半個知己吧!”
“而我無咎,為何好友遍天下?究其緣由,你人品太差!”
“你的兄弟,倒是為數眾多,而懂你者,有幾人?”
“哦?”
無咎禁不住回頭一瞥。
他與玉真人之間,著實有一種默契。譬如彼此的交談,不為外人所知。相互間的較量,也心照不宣。
哦,如此知己?
不過,他看重的是好兄弟之間的誌同道合,共赴義舉,生死相托,絕非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
而玉真人拋出他的善意之後,又寬宏大度道“你執意前往玉神殿,權且由你。用到本人的地方,盡管開口!”
無咎翻著雙眼,沉默不語。
卻聽玉真人接著說道“今夜,頗不尋常……”
置身孤城,身陷重圍,無論白晝、或夜晚,何曾有過輕鬆尋常的時候?
無咎很是不以為然。
“城外的神族,已達三百五十萬之眾,卻閃開西去之路……”
透過陣法看去,果然便如玉真人所說,東、北、南三個方向,依舊是人群聚集,而西去的方向卻變得空空蕩蕩。
無咎微微一怔。
“圍三厥一?”
“怎講?”
“兵法有雲,圍城必闕,無非瓦解城內之敵鬥誌,以便預設伏擊而予以絕
殺。”
“神族怎會通曉凡俗兵法?”
“兵法,源自於狩獵之道。”
“,難怪你一個教書的先生,能夠走到今日。可見尊者他老人家所言不差,紅塵惑人、也渡人!”
“玉虛子所言?”
無咎還想著逼問玉真人,趁機打聽玉虛子的下落,卻又神色一凝,慢慢站起身來。
城外遠處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道道火光。
竟是百餘頭蛟龍,帶著遍體的烈焰,撕破夜色、穿過風雪,直奔雲闕城撲來。
尚在守望的各家高人,瞪大雙眼。
萬聖子與鬼赤,也從靜坐中醒來。
玉真人道“火蛟……”
無咎當然認得火蛟,難道是普重子帶著赤蛟郡的弟子前來攻城了?
“老萬、老赤,攔住火蛟。樸家主、沐家主,你我出城迎戰!”
陣法閃爍,一道道人影飛出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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