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沼澤 (9)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九魚 本章:第兩百章 沼澤 (9)

    在飽足後,男人們的笑鬧很快就變成了遊戲式的較量,傭兵中有兩個盜賊,是對兄弟,一個綽號“長釘”,而另一個綽號“胖錘”——“長釘”非常符合人們對盜賊的想象,他又瘦又高,手指長的就像是蜘蛛的腿,麵色發黃,手工粗糙的皮甲肮髒油膩,還有些因為保養不善而產生的開裂——而他的兄弟“胖錘”則完全不然,他有三個長釘那寬又隻有二分之一個長釘那高,如果不是他長著濃密的胡須,或許會有人誤認為他是個半身人,但確實有人把他當成一個矮人,如果他不開口說話的話,與外表相悖的是,“胖錘”說起話來既尖又細,就像個女人。

    “胖錘”的外表注定了很難有人把他當做一個出色的盜賊,在麵對雇主的時候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點,但在麵對敵人和目標的時候,這卻是再好也沒有過的偽裝——他經常會偽裝成行商、朝聖者或是貴族,在人們毫無防備的時候狠狠給他們一刀。

    一開始不過是在傭兵們相當常見的節目,除了娼妓之外,他們唯二的愛好就是賭博——當然啦,這些終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亡命之徒在可選的時候總愛玩些能嗅得見血腥氣的玩意兒——他們賭博的時候不用骰子與紙牌,而是抽一個人出來,手掌張開放到木質的墩盤或是桌麵上,由他自己或別人用匕首不間斷地戳刺手掌的縫隙,其他人就在一邊唱著有節奏的歌兒為他伴奏(有時候會有人故意打錯節拍來擾亂他的動作),賭注就是這個人是不是能穩定地戳完一首歌兒;另外更為惡劣些的就是將一隻鬆鼠或是鼬塞進某個倒黴鬼的褲襠,然後紮緊褲帶,賭注是看他能夠堅持多久才會被咬;還有的就是傭兵的成員之一向他人彰顯他的力量或是技巧,用以威懾、恐嚇他人以及保證自己在團隊中的位置不受動搖,

    “拋硬幣”是盜賊們中常見的“巧手”戲法——每人拿出數量不等的銅幣或是銀幣,合攏在一起後一隻隻地輪番用指尖彈上半空,然後用另一隻手接住,愛怎扔或是怎接都無所謂,但如果有一枚金幣掉在了地上,其他人就可以平分他拿出的金幣——這種把戲能夠很好地訓練盜賊們的手指與眼睛,也不那枯燥無味,還能得到一小筆額外的收入,在葛蘭曾經待過的行會,經常可以看到正式的成員逼迫那些學徒和自己較量——也就是變相地勒索,把他們從別人皮囊掏出的錢掏進自己的口袋,如果真有哪個不知好歹的小家夥僥幸在這種比賽中贏了,隔天他就會在深夜中被人不知不覺地砍去手指頭和挖掉眼睛;還有些因為年老而變得衰弱(很少)的盜賊也會和普通人玩這個,很多人看到要和他們比試的不過是個眼睛渾濁、手指顫抖的老頭子,都會覺得自己準會贏上一大筆,事實上他們還能留下一條褲子都能算得上盜賊們大發慈悲。

    “長釘”是個中好手,他最多的時候能夠連番彈起十二枚銀幣,但今天他拿出銀幣的時候被他們的首領阻止了,“這樣太怠慢我們的客人了。”他笑嘻嘻地說,然後拿出了一袋子金幣,點數了十二枚交到“長釘”手,“長釘”顛顛它們,金幣正麵鑄刻著高地諾曼老王的側麵頭像,背麵是一隻正在咆哮的公熊,伯德溫對這很熟悉,這種金幣是老王登基時鑄造的,他那時還得到了一百枚作為禮物和獎賞,每一枚的重量在五分之一盎司左右,與同時鑄造的銀幣一個重量,但價值是前者的十倍——也要比後者更小(大概就是女性的食指與拇指彎曲後組成的那個圈那大),更難以捕捉。

    他看了看葛蘭,葛蘭隻喝了很少一點的酒,他的眼睛幾乎就和金幣一樣亮,於是前聖騎士扔出了他的小皮囊,沉甸甸的錢囊落到地上發出一聲鈍響。

    葛蘭有點意外,他知道伯德溫並不喜歡他。不過葛蘭從來就不是一個笨人,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不管怎說,他都是伯德溫的同伴,而一個最差的同伴也要一個最好的敵人值得尊重。

    “如果你覺得有什不妥,”伯德溫抓起鐵鉤撥了撥炭火:“那就算是我借給你的,你可以按照十一法給我利息。”

    “那也太高了。”盜賊說。

    “那就贏吧。”

    盜賊察覺到“長釘”腮幫上的肌肉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他轉過身來向“長釘”微微一笑,“誰先?還是要抽長短?”

    “抽長短。”首領說,他將一隻捏成拳頭的手放在葛蘭眼前,兩根新鮮的草梗從他的拳心冒出來,從外麵看一樣長短,葛蘭抽出一根,首領張開手掌,剩下的那根草梗要比葛蘭拿在手上的長。

    “看來是你先。”首領對“長釘”說,“長釘”點點頭,站到傭兵們給他讓出來的空地,麵對著茂密的蘆葦叢與皎潔的新月,免得被繚亂的黑影幹擾,第一枚金幣被高高彈起,它在空中翻轉,折射出比星辰更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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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奧娜坐在凱瑞本身邊,握著一隻銅杯,麵裝著滿滿的,用蘆根煮出來的水。在此之前,高地諾曼的王女可從沒喝過這個,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它的滋味完全是陌生的,但絲毫不遜色於蜂蜜水或是玫瑰茶,雖然不可避免地帶著植物本身特有的輕微澀味,卻更能突出那份純粹的甘甜。

    “喝吧,”凱瑞本說:“對人類它是有好處的。”

    “它是一種藥草嗎?”

    “是的,”精靈說:“但我也隻知道黑腳半身人會在發熱的時候咀嚼它,或是你願意也可以當做一種食物,但克瑞瑪爾告訴我說它還能解除肉食過多而形成的體熱與嘔吐的症狀。”他看著李奧娜,他們在多靈的時候固然食物豐足,但其中已經很少有新鮮的水果與蔬菜,畢竟自從瘟疫封鎖了這座城市後,就沒有人敢接近它了,他們吃到的也隻有肉類與乳酪,還有葡萄酒;而那個被變形怪暗中統治著的村莊雖然有人種植了蘿卜與卷心菜,但不知為何,它們都奇怪地呈現出半腐爛的狀態,村民們倒可以毫不在乎地把它們吃下肚子,但對於冒險者們來說,就算是伯德溫與葛蘭也沒那勇氣把那團發臭汙糟的東西放進嘴。

    凱瑞本固然能夠請植物們幫忙提前結出一點果實,但他們有六個人,那些小小的果實隻能說是一些間雜在硬麵包與肉幹之間的點綴,在補充維生素這方麵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在遇到商隊前,除了凱瑞本與克瑞瑪爾,其他人都開始不等同地出現了眼睛幹燥、牙齦出血,嘴唇開裂,焦躁不安等症狀。

    “對哦,”李奧娜說:“他是一個施法者,施法者總是學識淵博。”

    “他有個很好的導師。”凱瑞本說,投在他身側的影子忽然晃動了一下,他微微轉開視線,注意到梅蜜正在走開,精靈起初以為她隻是因為不想太多地和李奧娜呆在一起,但他隨即看到了那個在之前的戰鬥中錯誤百出的年輕法師,他向弗羅的牧師展示一條綴著三枚金幣的金鏈子,並在她走過來後直接把它掛在了她的脖子上——精靈有些尷尬地回過頭去,他以前的隊伍中可從來沒出現過弗羅的追隨者,梅蜜的做法是符合弗羅的教義的,他並沒有那個權力去幹擾與阻止他們的交易。

    那個來找梅蜜的法師並不英俊,但很幹淨,笑起來的時候有著一種很討女人們喜歡的天真勁兒,我們說過,他很年輕,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但對於女人他似乎並不像對他的法術書那樣陌生,他輕輕地捏了梅蜜一把,弗羅的牧師撅起嘴,但沒有拒絕,脖子上沉甸甸的重量就像是直接放在了她的心。

    “現在?”梅蜜輕聲問。

    “不,”年輕的法師說:“等我的導師睡著了才行,我會來找你的。”

    “這可不行,”梅蜜說:“我和李奧娜睡在一個帳篷,她是個警覺的戰士,可能你剛進帳篷她就會跳起來用她的焰形劍割斷你的小脖子上。”她說,一邊輕佻地撫摸著施法者的脖子。

    “外麵太濕了,”年輕法師皺眉:“我會先施放一個法術讓她睡著,就算是雙足侏儒龍咬開她的胸膛她也不會醒,”他猥瑣地微笑了一下:“而且,你不覺得那樣會更有趣嗎?”

    “好像是。”

    “那就說定了,”年輕的法師說:“我還有一隻寶石戒指,上麵的紅寶石有鵪鶉的蛋那大,這會是一份小禮物——如果你真的能比你的姐妹們做的更好。”

    梅蜜挑起細長的眉毛:“毋庸置疑,我的小麵包,”她甜蜜地說:“我會讓你登上極樂之峰的。”

    “我深深地期待著,”年輕法師說,而後他停頓了一下:“對啦,”他說:“你們的船隻、帳篷沒有被施放過什防護性的法術吧?或是卷軸與符文盤?我可不想為了一件小事兒驚動所有人。”

    尤其是你的導師,梅蜜在心說:“沒有,”她說:“什都沒有。”

    這時候傭兵那兒突然傳出了一波壓抑著的呼喊,年輕的法師與梅蜜同時轉頭看去,他們看到盜賊葛蘭正站在月光與星光下,他的雙手如同靈巧的鳥兒一般在空中翻轉彈動,快得讓人看不清它們的運動軌跡,被他拋向半空的金幣幾乎已經連成一線,“一打!一打!”傭兵們鼓噪著,之前“長釘”的成績是超乎往常的十枚,但現在葛蘭已經超過了他一枚,他可以停下,但有更多的傭兵們下了注,認為他能夠連續將十二枚金幣拋擲起來。

    如果他能,那贏家是要從他的賭注中抽出三分之一給他的——首領上前一步,想要投出最後一枚金幣時被伯德溫阻止了,作為一個獵人,伯德溫當然知道現在兩枚金幣的間隔可能連一隻豎起的手掌都插不進去,想要找到那絲空隙將金幣投入葛蘭的手掌並不是那容易的事情。

    首領攤開雙手,讓出位置,前聖騎士的眼睛與盜賊的眼睛短暫地對視了一那,金幣被彈起的高度驟然加高了好幾寸,就在最後一枚金幣堪堪離開葛蘭的右手時,伯德溫投出的一枚金幣已經到了葛蘭手,盜賊毫不猶豫地彈出它,在它加入到循環中時立即大聲地喊道:“一打!”

    “一打!”傭兵們附和著喊道,葛蘭隨即雙手一擺,隨著丁零當啷的清脆響聲,一打十二枚金幣一塊不缺地被他攏進了手掌。

    “這個把戲玩得可真是不錯。”年輕的法師輕蔑地說:在他準備離開時察覺梅蜜依然站在原地:“你不準備回船嗎?”

    “我等會。”梅蜜撫摸了一下金鏈:“放心,我會在星河橫過天穹正中前回到帳篷的。”

    葛蘭看到梅蜜了,她站在蘆葦船的陰影,脖子上多了一條金鏈,盜賊回過頭去,他的節目已經表演完畢,現在是傭兵首領與伯德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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