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臂蟻人的麵部覆蓋著一層膠狀甲殼，不像人類那樣能做出豐富的表情。蟻人女皇隻是略顯驚詫地看了維克多一眼。祂原以為這位身份特殊的煉金塔主會追問古代煉金帝國覆滅之謎，沒料到對方竟先詢問1500多年前那夥闖入亞述帝國的不速之客。

    維克多首先追尋1500年前逃亡無盡森林的巫師，當然有自己的理由。

    在那個時期，萬神殿大巫師布萊爾幾乎憑一己之力，殲滅光輝教會的神職者精銳，從而改變了人類國度的曆史進程。代表平民神職者的教皇一脈自此掉落王座，代表貴族神職者的聖騎士家族從此執掌光輝教會的大權。騎士領主和教廷的尖銳矛盾得到化解，諸王國紛紛訂立了駐守神父和領主貴族共同治理民眾的新秩序。人類國度的內耗大幅降低，開始積蓄力量，對獸人部族的軍事戰略由防守轉為進攻。

    萬神殿之亂產生的影響具有曆史發展的必然性，但該事件的細節存在許多未解之謎。維克多可以確信的是，教皇的大預言術失效了。

    大預言術並非無敵，但不能否認這個神術的位格極高，即便維克多占據太陽精靈的位格，他也不願意被教廷的大預言術針對。

    這種級別的神術不會無緣無故的失效。失效的原因有許多，比如代替教皇施展大預言術的教宗背叛了教皇，他的大預言術就是要讓教皇隕落；又或者，有一個類似米勒的頂級神眷者暗中施法，改變了大預言術的結果。

    維克多卻從這件事情麵嗅到了虛空神族或深淵惡魔的味道。

    天選者布萊爾的雙胞胎弟弟布萊恩一直默默無聞，直到最終決戰的那一刻，他才顯露出非凡的特質，肉體轉化為靈魂形態，與姐姐克萊爾融合，幫助她獲得毀天滅地的力量，擊潰教廷的精銳神職者。

    身體與靈魂轉換，這不就是虛空神族特有的能力嗎？

    如果引發萬神殿之亂的幕後黑手是虛空神族，祂們應該能夠扭曲教皇或教宗的大預言術。

    虛空神族和惡魔領主這類的超凡存在擁有匪夷所思的能力，煉金帝國的突然消亡、亞述人的興衰、神選者的血祭戰爭、萬神殿之亂，乃至維克多和貝爾蒂娜的降生都和祂們有關。隻是，由於時間尺度的差別，凡人很難在世界演化的曆史中找到祂們留下的痕跡，更談不上追蹤祂們的陰暗計劃。

    比如，維克多轉變為太陽精靈，壽命達到300多歲的長生種，虛空神族也能等到他自然隕落，再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隻有，蟻人女皇這樣的古老者才能看穿虛空神族和惡魔領主的底細。

    1500多年前的萬神殿之亂是維克多和蟻人女皇最為接近的一次信息交集。除此之外的曆史事件由於年代太過久遠，維克多隻有聽蟻人女皇自說自話的份，並沒有驗證信息真偽的條件。

    好在曆史發展都有跡可循，通過和蟻人女皇的交談，了解萬神殿之亂的前後細節，維克多有能力把神選者血祭戰爭，乃至煉金帝國的覆滅之謎都納入自己的知識拚圖。

    “女皇陛下知道光輝教會，也了解人類國度的一些狀況。我相信你在1500多年前，截獲了那名被裁判所追捕的萬神殿巫師，對吧？”維克多再次追問道。

    蟻人女皇點點頭，說道：“1500多年前的那件事情，我的記憶很模糊……蘭德爾殿下提問要具體一些。”

    類似塔靈的蟻人女皇總不至於忘記1500年前的事情，維克多知道祂是在試探自己，想了想後說道：“據我所知，那個巫師名叫馬爾夫，曾經是萬神殿組織的首腦之一，但我不清楚他擅長哪些法術。”

    蟻人女皇隔了一會，才說道：“馬爾夫……嗯，我想起來了。他是個頭矮小的中年男性，法術等級低得可憐，勉強算是個3環小法師，不過他的法術體係讓我印象深刻，是完全圍繞自己的天賦法術構建的施法環，簡單、有效，使用10息魔力往往能發揮出5環法術的魔效。否則的話，單憑一個3環法師，馬爾夫根本不可能獨自穿越無盡森林，來到亞述帝國境內。”

    維克多糾正道：“在神選者城邦時代，萬神殿巫師習慣稱自己為術士，他們強調天賦施法。我估計馬爾夫應該是一位5級術士，屬於比較強大的施法者。”

    蟻人女皇卻很不屑地說道：“馬爾夫告訴過我關於神選者時代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萬神殿術士。而那些萬神殿術士在煉金帝國也隻是被各法師學院拒收的野法師，不值一提。”

    維克多不想在煉金帝國法術傳承的話題上扯得太遠，直接問道：“那個馬爾夫是怎落入你的手中的？”

    蟻人女皇頓了頓，繼續說道：“他是主動投降的，在森林殺了幾名亞述獵手，用他們的屍體舉行一種特殊的法術儀式，直接和我的主意識溝通。我當時很驚訝，因為長期以來都沒有法師呼喚我的主意識，我甚至以為是煉金帝國最高評議會再次派人聯係我。然而，馬爾夫對曾經無比輝煌的煉金帝國一無所知......他告訴我，自己偶然得到一塊古代記憶水晶，從麵獲取到喚靈儀式的秘訣，並且把我當成一位神靈，希望能得到我的庇護。”

    維克多暗自皺眉，巫師能夠解開古代煉金帝國的記憶水晶已經通過貝爾蒂娜得到驗證。但是，1500年前的馬爾夫巫師利用一塊古代記憶水晶，找到幾乎被人遺忘的蟻人女皇，還尋求庇護？

    這巧的事情不符合基本邏輯啊。

    “那個馬爾夫在撒謊。”維克多插口說道，語氣神情顯得很篤定。

    蟻人女皇笑問道：“殿下為什認為馬爾夫對我撒謊？”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簡單來說一個野生術士沒有可能解除煉金塔的地元素封印，拿到藏在麵的記憶水晶。但不排除有少量記憶水晶流落在外，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外形酷似古代寶物的記憶水晶最有可能被光輝教會收藏，畢竟光輝教會才是萬神殿術士和議會法師最大的繼承者。馬爾夫從教會內部得到一塊古代記憶水晶就比較合理，這說來，他本人應該屬於教會陣營。

    除此之外，馬爾夫也許根本沒有什古代記憶水晶，是被稱為耳語者的虛空神族或惡魔領主把蟻人女皇的秘密告訴他，並用一塊古代記憶水晶做遮掩。

    第二種情況的可能性最大，並且會推導出一個糟糕的結論。馬爾夫有沒有撒謊已經死無對證，但他想欺瞞古老的蟻人女皇不太可能成功。假設蟻人女皇知道一切真象，又對維克多有所隱瞞，甚至故意誤導，是否可以說明1500年前的馬爾夫巫師僅僅是一個穿針引線的棋子，藏在馬爾夫背後的耳語者通過他，和蟻人女皇達成了某種共識？

    維克多淡淡地說道：“馬爾夫的身份有問題，真正的萬神殿早在9000多年前就被光輝教會覆滅了，實際上馬爾夫假借萬神殿的名號，他是光輝教會秘密培養的施法者。”

    蟻人女皇對於維克多的回答並沒有感到太驚訝，隻是追問道：“1500多年前，蘭德爾殿下還沒有出生，你如何知道馬爾夫的真實身份？”

    維克多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瀏覽過光輝教會收藏的文獻資料，所以知道馬爾夫的真實身份。”

    他撒謊了，教會的秘密文獻隻藏在七大聖騎士家族的寶庫，教會對外開放的文獻資料當中根本沒有關於馬爾夫的事跡。

    不過，維克多相信自己的判斷更接近事實，1500多年前的馬爾夫就是教皇的手下，也的確受到了耳語者的蠱惑。因為人類大領主有豢養巫師的習慣，而教會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勢力。那個時期，教皇一脈仍然執掌教會的權柄，馬爾夫效忠教皇合情合理。當教皇莫名其妙的隕落之後，失去主人的馬爾夫巫師麵臨聖騎士家族的清洗，很容易受到耳語者的蠱惑，於是他偷走了一件教會收藏的寶物，逃到了遙遠的亞速爾塔山脈，尋找被人類遺忘的古老者——蟻群的主宰安潔莉娜。

    蟻人女皇點頭說道：“馬爾夫告訴我，他原本是卡特教皇的養子，侍奉光輝之主的隱秘仆人，他奉教皇的命令，和幾名同伴組建了萬神殿，目的是打擊一群墮落的領主、神職者和巫師。剛開始的時候，卡特教皇在馬爾夫等幾位法師從者的協助下，掌握到領主貴族，以及少數神職者墮入黑暗的的證據，然後順利推出宗教裁判所。可是，隨著布萊爾大巫師的崛起，馬爾夫等教會巫師漸漸失去了對萬神殿控製。由於布萊爾姐弟的力量無人能及，萬神殿漸漸成了一個讓領主和神職者都感到恐懼的巫師組織。於是，卡特教皇決定親自出手，解決布萊爾姐弟和她們的萬神殿。”

    “馬爾夫把布萊爾姐弟和萬神殿的重要成員引入了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他自己並沒有參加那場決戰，但他也沒想到，卡特教皇竟然和布萊爾姐弟同歸於盡。緊接著，墮落的聖騎士家族竟然乘機奪取教廷的權力，開始對卡特教皇的從者實施清洗，其中就包括馬爾夫和他的幾名夥伴。”

    “卡特教皇的秘密法師接連慘死在聖騎士的刀下，走投無路的馬爾夫隻能按照記憶水晶中的信息，逃亡無盡森林，來到亞述帝國，抓了幾個亞述獵手，舉行儀式，呼喚我的意誌……”

    巫師和耳語者有著難以割斷的法則共鳴，萬神殿的術士還特別擅長從耳語者的法則共鳴中獲取法術知識。馬爾夫作為卡特教皇秘密培養的巫師從者，必然具備堅定的信仰，但是在卡特教皇死後，他千迢迢來尋找類似邪神的蟻人女皇，這種行為足以說明，他背棄了對光輝之主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