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0章

    “到底怎回事，這神秘兮兮的？”四爺低頭瞧瞧寫滿數目字的賬本，又回頭瞧瞧墊著腳兒努力往下取錦盒的爾芙，前幫忙將爾芙取半天都沒有取下來的錦盒拿到了手頭，不過他並沒有打開，而是直接交到了爾芙的手頭。

    爾芙微微搖頭，示意四爺先坐到書案後的太師椅。

    她俯身趴在書案，勾畫著賬本的數目字，又從錦盒取出幾封書信，一一攤到了四爺的眼前兒，最後歎著氣道：“您看看吧，我估計著京是要鬧災了。”

    說完，她也將窗邊擺著的靠背椅拖到了書案旁邊，直接坐下了。

    “這嚴重？”四爺看著賬本的數目字，又瞧瞧爾芙拿出的幾封書信，瞧著麵對比明顯的收益，有些不敢相信的發問道。

    爾芙聞言，麵色沉重地點點頭，低聲回答道：“雖然現在各處莊子還未開始收割，但是各處莊的莊頭、管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莊稼漢了，若是一處、兩處如此報，興許還會是有人從中偷奸耍滑，不過您看這京畿幾處的莊頭和管事都如此認為，這事就有些真了。”

    “其實不用他們報，咱們也該想到的，這京從入春起來就沒怎下過雨。”

    “是啊，靠近水源溪流的田地，情況還能好些，其他地方就指望不了。”

    “如咱們這樣的府邸還好說，總有存糧，那些靠天吃飯的老百姓的日子就難過了，隻是如此嚴重的旱情，怎到今個兒都不見有官員報呢，而且京也未見任何流民出現啊！”

    “你是犯糊塗了，雖然現在京畿等地是災情嚴重，田出息大減，但是這但凡家還有餘糧，哪兒的老百姓也不可能撇家舍業地去做難民、流民，跑到京城來討活路啊，而且現在還未到秋末，莊戶人家的存糧，那都是要攢著吃到隔年秋末初冬的，所以我覺得到冬日，這災情就要壓不住了。

    至於你說的為何沒有官員報災情的？

    我覺得原因有二，一來是如你這般，壓根分不出精力去關注農耕秋收事宜的達官貴人們，二來是專司農耕秋收的官員怕皇怪罪，故意欺瞞吧。”

    “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那趁著秋圍秋狩之前的空檔，爺得下去走走了。”

    “這一來，你又要得罪好些官員士紳了。”

    四爺聞言，麵閃過一絲苦笑，頗有些任勞任怨意味的低喃道：“誰讓我領的就是這份差事呢，皇信任我，我總不能為了一份好名聲，便不管這天下百姓的死活吧。

    再說，農乃天下之本。

    這各地糧食歉收，不單是那些靠天吃飯的莊戶百姓日子難過，便是普通百姓和商賈都會受到影響。”說完，他就又是一聲歎息。

    爾芙卻沒考慮得那深遠，她考慮得還是眼巴前這些事。

    如今京旱情嚴重，田出息歉收，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府有存糧，便是京城餓殍遍地，也影響不到府的日常吃喝，但是莊那些佃戶們的日子該怎過，就要看爾芙這位當家嫡福晉的手段了。

    她今個兒提起這件事的主要原因，便是打算和四爺商量免除掉各莊佃戶們今年的地租，另外再將各莊所設糧倉的存糧暫借給莊一些活不下去的佃戶們，以度過災年，這是件大事，她自個兒做不得主。

    不過四爺這話題跑偏的厲害，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好在不等她開口，四爺便察覺到了她的神色有異，主動問起了她有何想法。

    她聞言，苦笑著說出了自個兒的想法。

    四爺聽完，沉吟片刻，低聲問道：“咱們那些莊的存糧有多少，這是件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要是有什處理不好的地方，怕是要鬧出大亂子，你心都想好了？”說到這，他將眼前攤著的賬本拿到了近前兒，細細翻看著，生怕爾芙的一番好心，因為準備不充足被旁人誤解。

    爾芙笑著湊到四爺的耳邊兒，神秘兮兮地回答道：“這你就放心吧，咱們在各地莊的存糧都不少，畢竟我早前就吩咐過莊頭，一定要留夠存糧，一年壓一年，今年收進多少糧食，才能夠從庫取出同等的陳糧賣出。

    雖然這樣是影響了府的出息，但是卻是救急維穩的好辦法。”

    說到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畢竟因為她這種膽小保守的做法，府莊的新糧都壓在了庫，而陳糧的價格遠遠不如新糧，虧損了不少銀子呢。

    此時，四爺卻覺得爾芙這安排甚好，很有居安思危的想法。

    因為他從小生活在紫禁城，又是生而尊貴的皇子，便是被一些眼高手低、喜歡跟紅踩白的婢仆為難過，但是那些婢仆終究是不敢真將他這位不受重視的皇子怎樣，所以這位四爺便是這把年紀，卻也不大明白金銀這等俗物的珍貴性。

    比如，他就認為內務府分撥給他開府建牙的二十萬兩白銀，並不多。

    二十萬兩白銀，要是落到某個在社會底層艱苦努力活下去的老百姓手，那就是一筆天大的數目字，興許還會驚喜到發瘋、發狂呢……

    如此一個男人如何能將府每年短少的那點田產出息放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