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肉其實味道很不錯，嚐起來像是當年戰爭中吃過的狗，隻是口感要更柴一些，畢竟狼不像狗生活的那悠閑。在精靈美麗精致的臉龐下，克斯蒂娜甚至啃過長蟲的麵包。成年人類眼她或許是個大美人，是珍寶，但在當年的孤兒院，她不過是個尖耳朵的小女孩，長得又瘦又高，半夜眼睛總是發光，害得夥伴們睡不著。打又打不過精靈，一哄而上的群毆則會被修女懲罰。於是孤兒們便用更厲害的手段對付克斯蒂娜，嘲笑她是怪胎，沒人跟她玩。

    並非每一個漂亮姑娘的童年都是粉色調的，克斯蒂娜的身世能被詩人編成一首長達三十三句的押韻詩，哄得城堡的貴族小姐落淚。

    所以當女矮人艾朵把那盆狼肉亂燉端上來時，她沒任何猶豫就吃了。精靈的樸實無華讓矮人愣了好一會才張嘴評論。

    “喔，我以為尖耳朵會叫著，”她捏起嗓子說話，以模仿精靈悅耳的音調，“哎呀，這是什，好惡心，我不想吃。”

    克斯蒂娜白了她一眼，結果卻更遭，看艾朵的表情是對樹立自己的硬派形象沒有幫助。以前泰勒爵士就批評克斯蒂娜，說她拿劍的姿勢活像要去過家家。

    “不過艾朵也沒見過什精靈，克斯蒂娜是艾朵見過的第一位。”矮人聳了聳粗壯的肩膀，上半身跟發福的中女婦女可真像，但胖女人是不會有肌肉的。

    她很不適應矮人第三人稱的談話方式，讓克斯蒂娜想起被丟在雨林的狗頭人汪汪，不知道那小家夥怎樣了。精靈和新遇到的矮人夥伴草草吃過了晚餐，趁著旁觀艾朵整理碗碟的閑暇，克斯蒂娜表達了想要回鄉的願望。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伊比利亞可是奧斯曼的地盤，去城坐船恐怕凶多吉少。

    “能麻煩你領著我從山走過去嗎？”根據教會的小冊子，牧師傳教都是通過陸地來往，海上航行會遭遇奧斯曼軍艦盤查。

    比利牛斯山並非難以逾越的絕壁，法蘭克邦國之前也通過山間小道接濟伊比利亞抵抗軍。她打的主意就是沿著這條傳說中的捷徑回到法蘭克，至於之後怎辦她暫時沒想好。精靈搖著手中的杯子，看麥酒的泡沫在她製造的微型漩渦掙紮。她不擔心女矮人不答應，這輩子見過的矮人個個都是熱心腸。

    克斯蒂娜活了一百零幾年，以精靈的標準女人都算不上，而且她隻見過三個矮人。弗林特，瓦蘭，奧拉。

    “哦。”女矮人嗯了一聲，從牆上的掛鉤取下了三個獸夾。屋的家具乃至房梁的高度都是按照矮人的標準製作，克斯蒂娜與其說是坐在椅子上，不如說蹲著。膝蓋長時間蜷縮而不能伸展開，腳早麻了。

    見艾朵不置可否，克斯蒂娜隻能隨她出門，樹林的狼群令她印象深刻。獵人切下了其中一隻的一條後腿，就夠兩人當晚飯吃。

    矮人在屋前屋後各放了幾個捕獸夾，朝林子看了一圈才往回走。艾朵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就像克斯蒂娜。

    “你一個人住？”精靈在房間隻看到了一張床，比她給養子小昂準備的那張還小些。

    “怎，難道你想見見我丈夫？”矮人被精靈皺眉頭的表情逗笑了，“傻女孩，艾朵才沒丈夫呢，艾朵一直一個人生活。”

    當一人獨居太久，為了避免因為孤獨發瘋，就會用第三人稱說自己。但久而久之，也會因為這樣的說話方式，變成個真正的瘋子。

    我不會落到了一個瘋矮人手吧，克斯蒂娜不由自主的盯上了矮人背後那把連發弩，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

    “尖耳朵在想，艾朵是不是個瘋子。”矮人頭也不回的往木屋走，“如果尖耳朵想被野獸吃掉，可以站著別動。”

    女矮人像是給森林的動物發了什信號，一時間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都來了。她追了過去，顧不上什不要和陌生人共處一室之類的原則。艾朵把床讓給精靈，裹著毛皮睡在火塘邊，隻露出了頭頂上的黑色粗辮子。克斯蒂娜盯著那堆花色不同的毛皮，突然把艾朵想成了將人皮當衣服的瘋狂女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