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莉最後一次睡眠是在三天前,還是托醫療神力的福,從那之後,就算躺上床也隻能幹瞪著眼盯死了天花板研究。監獄完蛋了,連累整座城堡都被化為禁區,她隻能乖乖回到聖保羅大教堂聖騎士給安排好的房間。床單幹淨,有小壁爐取暖,一日三餐也過得去。但美中不足的是,教會人士例行祈禱從淩晨開始,持續到午夜,次次都能讓被迫聽牆根的阿什莉冷汗直流。她搞不懂大地之母為什既要治好她,又放任自己的僧侶折磨她。
既然睡不著,所以她每晚都偷偷溜出去,過程輕鬆容易。根據教會製度,這幫蒙受神眷的男男女女實際上整晚都在折騰,夜兩點仍需爬起來祈禱。於是晚上在走廊活動也不算奇怪,沒人會盤問。
對內不設防,對外亦沒太大不同。位於黃金地段的聖保羅教堂隻需展示地母的慈悲與莊嚴,對防禦不怎上心,圍牆不過兩米多高,巡邏士兵也才幾十人。刨去換班的,可謂寥寥無幾。畢竟圍城在即,守住外牆才是關鍵。
阿什莉純粹是因為不想讓伊莎貝爾知道她出去過,才鬼鬼祟祟。因為她沒法告訴白騎士,自己這兩天總往監獄跑。
對於普通人,那已是禁地。在她魅魔看來,監獄的東西攪得她心神不定,根本睡不著。
昨晚她已經去看過了,堪稱一無所獲,貼滿大門和透氣孔的聖言對她同樣有效。魅魔一整個白天都在伊莎貝爾和別人麵前隱藏左手,掌心被燙的焦黑隱隱向外滲血,猶如伸進烈火中一般。她沒法用“我在廚房不小心”之類的借口莫混過關,教堂廚房負責許多人包括大主教的餐食,魅魔這種外人怎可能混的進去,更遑論掌勺了。
拉菲利……魅魔在心中記下了這個名字,她並沒有完全的把握伊莎貝爾會幫忙,多個後備人選總是好的。
心雜七雜八的念頭倒沒影響魅魔溜出教堂的行動,她輕車熟來到後門,那兒當然有站哨的。她在離哨兵幾十米的陰暗拐角起跳,用手扒住了牆,上麵結冰的雪對沒能愈合的掌心是種刺激,用力一撐,她便蹲在了牆頭。
衛兵一如既往的大打哈欠,守著門口的火盆不想挪窩。這是真神的廳堂,哪有不開眼的小賊敢來。魅魔縱身跳下了牆,地麵積雪吸走了她的聲音,牆上則留下了血色的巴掌印。
出去小菜一碟,順利抵達監獄才是問題。教堂早中晚都會敲鍾,在晚上最後一次鍾聲過後,還在外麵遊蕩的市民會被抓去做修繕城牆的勞役,且無論男女。大敵當前,騎士團在巴執行了宵禁。
有特權在入夜後外出的人,比如牧師,軍人,醫師,則須舉高火把以表明身份。像阿什莉這種姓都沒,就一個名的“人”,隻能仗著遠超普通人的感官和體力跟巡邏隊捉迷藏。這種遊戲很危險,巡邏隊裝備有十字弩和弓箭,被射死的倒黴蛋每晚都有。畢竟是大城市,從來不缺乏蠢貨。
在小巷之間穿梭雖然能避開巡邏隊,但那得不嫌髒才行,阿什莉已是竭盡所能走得慢些,別太趕。即便如此,靴筒還是混進了雪泥,而另一隻腳因為之前的判斷失誤,踩進了全是汙穢的淺坑。
非人的敏捷讓她沒絆倒,可這不能拯救靴子本身。拖著濕透的鞋走了沒多久,腳就凍麻了。
還是羊蹄好啊,阿什莉找到一處避風牆角,把鞋脫下來拍打幹淨,又擰掉絨襪的水。忙完之後魅魔並未急於離開,負責此地的巡邏隊明顯比上個街區的負責,連暗巷都不放過。所幸舉著火把隻能看到近處,在稍遠的黑暗保持靜止便沒了暴露的風險。
守衛磨蹭,她隻好坐等,浪費時間也比出去撞個正著,然後說“喔,我是阿佳妮大人的侍從”要好。
算了吧,女聖騎士已經讓那幫男人很不爽了,再來個女侍從,莫非你想逼瘋他們?套回羊絨襪的濕冷深入骨髓,也趕跑了她的自娛自樂。想到還要接著穿鞋,她差點就起身原路返回。阿什莉獨自穿越了上百被惡魔和暴風雪聯合開辟的無人區,絕不是靠蠻幹。她提起濕噠噠的靴子,倒轉過來舉過頭頂把麵給弄幹淨。
在上方的房簷與房簷之間,有道黑影突然閃過,魅魔盡可能輕的放下鞋。夜飛的東西多了,最常見的是蝙蝠。但那玩意兒不是,蝙蝠早就冬眠了。她迅速穿好靴子,再也顧不上濕冷粘稠的不適感。
沒看錯的話,剛才從頭上飛過去的是隻小惡魔。掛霜的牆壁很難找到牢靠的支撐物,等她設法爬上屋頂,小惡魔已不知去向。但她和獵狗都有個共同特點,並不完全依賴眼睛去尋找目標。人類以完全放棄獸性為代價建立了文明,惡魔才不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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