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過人嗎？”這問題太幼稚了，倒符合伊莎貝爾的身份，和她的所思所想。

    阿什莉點點頭，也不管聖騎士是否看得見。她隻顧得吃，嘴閑不下來，比起人類惡魔更遵從本能。

    “他們無辜嗎？那些被殺的。”接下來的問題與其說是提問，不如說像個拒絕承認現實的小女人，孤注一擲尋找安慰。聖騎士的聲音非常壓抑，聽得出得到答案後很可能會走極端，一如失戀少女。

    魅魔非常想說謊，為什不呢？別說伊莎貝爾，昂又知道自己當初是被誰抹了脖子？兩人在地獄相處了難以計數的日日夜夜，阿什莉仍然能把勇者蒙在鼓，用謊言維持感情，魅魔最擅長幹這種事。

    盡管有無麵者強迫的成分，但阿什莉能拍胸脯說全沒責任？她當時已經擠過傳送門來到人間，大可不管無麵者的廢話，去找個新主人投靠。惡魔從不自省，阿什莉至今也不會覺得殺昂有什錯，就像她後來救了昂一樣，惡魔的行事需要理由嗎？

    高尚情操曆來與地獄無緣，背叛和複仇才是那兒的主題。

    無麵者敢玩她，她就敢還以顏色，弱者在地獄沒有生存資格。至於以後怎辦？混沌生物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主兒，哪想得了那多。昂是無麵者重視的東西，昂能滿足魅魔的**，這些理由便足夠了。

    知道在地獄找個長相正常的男人有多困難嗎？何況我又不是惡魔王子的一條狗。本該藏在心底的冷笑卻出了聲，嚇了聖騎士一跳，也給出了答案。

    “你果然是個惡魔。”伊莎貝爾用上了審判官的口氣。

    “難道我不是嗎？”阿什莉舔著嘴唇，不浪費半點油脂，心知肚明這將是最後一餐。

    強勢登場的藍光照亮了許多東西，鏽跡斑駁的鐵製欄杆，飽受折磨的女囚犯，空空如也的餐盤，鋪滿地板的肮髒稻草，和聖騎士那張寫滿了憤恨的臉。

    “我以為你們不搞私刑處決。”阿什莉縮回牆角，鐵柵欄還在，門又沒開，就算伊莎貝爾也沒硬闖進來的蠻力。

    這更像是某種複仇，個人恩怨的味道相當之濃。

    吃下的食物幫她恢複了部分知覺，被銬住的手腳變得更加疼痛。位於十步之外的那熊熊燃燒的藍色焰火，則讓她發自心底的懼怕。

    據說死在聖光下的惡魔，會形神俱滅。

    “我救過你，”被人死盯著的感覺並不好，阿什莉趕緊說出聖騎士欠她的債，“還不止一次。”伊莎貝爾臉上的凶狠讓她接著補充。

    神跡的降臨需要祈禱者心無旁騖，忽然減弱的光芒無異暴露了伊莎貝爾內心的掙紮。聖騎士大小姐過得離群索居，阿什莉從沒見過她和別人說過十句以上的話，女人不理，男人更不理，反過來，女人男人也不怎搭理她。可這位孤僻症患者卻聽見自己在隔壁大喊就硬闖進來，還留下陪床過夜，又特意安排自己坐上了貴族才有資格進入的觀禮席。

    阿什莉當然記得揮手時，得到了伊莎貝爾發自心底的笑容。

    她把我當成了朋友，才會這失態。一個聖騎士竟然拿劍闖進監牢要殺囚犯，離經叛道的都沒了邊。

    藍光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伊莎貝爾又坐回地板上，斜靠鐵柵欄，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極了被戀人拋棄的小女孩。

    聖騎士絕不會對任何人使用私刑，聖騎士不會知恩不報，但聖騎士更不會和惡魔交朋友。一連串道德難題不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所能解答的，阿什莉看到伊莎貝爾拿起長劍，不止一次將劍尖對準了喉嚨。

    泰拉教會決不允許自殺，顯然伊莎貝爾已經混亂到了極點。

    “我是傷害過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