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那駭人的眼白並非瞎子的青光眼，更類似於熱水煮過的雞蛋，猶如多出一層白殼覆在本該是眼睛的位置。

    怪老頭和被糊住的兩隻眼，乃至相隔十幾步遠也能憑空抓住她，這都不是關鍵。莉莉絲，他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原名，表示他看得出羅絲的本質。

    “你是誰？”到了這個份上，連女神也不得不開口提問了。

    “我？”白眼老男人攤開手，一副想不通的模樣。

    “你竟然沒認出我來，我很……”

    被天花板落下的四層蠟燭台砸到身上，任誰也沒辦法繼續說下去。謠傳蜘蛛神後的陰謀詭計超過了多足的下肢，那這騙小孩的伎倆也算是其一。羅絲轉過身掀起門栓，奔向自由。老鼠成群結隊順著打開的通道和母親擦身而過，轉眼之間，整座祈禱室已被灰色的小東西填滿，結成了活生生的浪潮。

    我管你是誰，羅絲提起裙子邊跑邊冷笑，她曆來隻看結果，不問過程。急功近利，不擇手段，這大概是自然女神墮落為八爪蜘蛛的原因吧。

    成群結隊的老鼠和四層燭台隻給羅絲爭取到了大概幾分鍾，都不夠計時沙漏落下五分之一的細沙。

    “！”身後的巨響逼得她回頭去看，精靈眼睛比人類好使的多，足以幫她看清騰空而起的那一片黑糊糊麵有什內容。保護母親的小老鼠像被風卷起的碎石塊那樣撞向牆壁，血肉是最好的粘合劑，整整一堵牆都變了顏色。

    “！”又是一聲，更多的老鼠成了牆壁上的惡心裝飾。

    她隻能跑了，除掉控製動物，神後再沒別的手段，如果見到那傻瓜昂，我非得……慌不擇路的女神和冠軍勇士在長廊轉角處撞了個滿懷。昂及時抱住瑪露希露，免得精靈小姐被反彈到地板上。

    連昂在內有近百人，可沒幾個去看冒失鬼精靈，羅絲留在身後的場麵極具震撼性。牆上地上成片的死老鼠已經足夠恐怖了，踩著小東西屍體走出來的主教更加駭人。

    “都愣著幹什！把他們抓起來！”主教閣下發了狠話，命令卻沒得到執行。

    不惜工本十步一座的蠟燭台提供了充足的照明，看得見死老鼠，更看得見大活人，而主教那副尊容其實都不太像人了。昂貴的金黃色天鵝絨鬥篷和方頂高帽不見蹤影，純白的牧師袍被染成血紅，無處不在的老鼠屍首取代金線妝點了大主教全身。後麵的人也許沒看清那對白茫茫的眼球，前麵的人絕對不會錯過。尊貴的閣下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一個單詞“非人”。

    既然得不到回應，大主教幹脆親自動手來抓羅絲。昂挺身而出，主教抬起一根指頭就讓勇者以和老鼠同樣的姿態去撞了牆。伊莎貝爾把瑪露希露拉到身邊，張著嘴想跟上司講講道理。主教那沒了眼珠的大白眼對上她，聖騎當即跪倒在地，兩隻手胡亂抓扯鎖甲護喉，好像這東西影響了她呼吸。

    “阿佳妮小姐！”侍從喬德隻不過想幫助主人，即便如此，侍從仍然得到了跪在聖騎士旁邊，掙紮著喘氣的待遇。

    看不見的手打飛了昂，掐住聖騎士和侍從的脖子，把跟來的衛兵嚇得直往後退。身披小動物的殘肢，走在塗滿老鼠鮮血和屍體的回廊，大主教仿佛剛從最恐怖的恐怖故事走出來。再也沒人敢於阻止他染指精靈小姐，得到這個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