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齊德跑出房舍之外,站在院子看著城南方向滾滾濃煙遮天蔽日,頓時臉色漲紅、怒氣勃發,抽出寶劍劈斷了身邊一張凳子,大聲怒吼:“數萬人擋不住兩萬叛軍,居然被焚毀了糧秣,該死!一個個的都該死!”
十幾萬人蝟集於此,還有援軍正源源不斷趕來,本就捉襟見肘的糧秣卻被付之一炬……這仗還怎打?奧夫站在葉齊德身旁,麵色陰沉,瞪著前來報訊的校尉喝問:“穆斯穆在作甚?”
校尉道:“穆斯穆將軍畏敵怯戰,叛軍殺來之時他率領潰兵不斷後退,致使叛軍長驅直入、縱火焚毀糧秣。”
“大帥的衛隊呢?”
“剛一出城不便被阿羅撼的“不死軍’攔阻,而後唐軍與賀魯的“虎師’上前助陣,三支叛軍將大帥的衛隊死死纏住,勝負未分。”
奧夫趕緊向葉齊德道:“大帥息怒,當下非是追究誰人責任之時,剛繼續調遣部隊前往支援,一定要在大戰開啟之前將三支叛軍剿滅,最次也要予以驅離!否則這衝天煙火被對岸的薛仁貴發現,難保其不會趁機發難,到時候首尾難顧、腹背受敵,太過被動!”
葉齊德本就是草包,此刻局勢危厄早就沒了主意,攤手道:“調誰過去城南支援呢?牽一發而動全身,誰也不合適!”
固然十餘萬大軍蝟集於此,可各個部族之間各懷心機、相互掣肘,既要保持兵力時刻對北岸的馬斯拉瑪予以支持,又要確保可散城的防禦,還得避免各處部族的軍隊趁亂生事……哪還能抽調軍隊支援城南?若有,也不至於將他的衛隊派出去,導致如今陷入纏鬥、不得脫身。
那可都是哈發的心腹嫡係,若是損失在這可散城,回去如何向哈發交待?
奧夫道:“局勢至此,已經全盤失控,哪還顧得了那些?定要剿滅猛攻城南的叛軍,否則退路被斷,恐軍心動搖!”
大食帝國的軍製便是哈發的直屬部隊加上各部族的軍隊組成的“聯軍”,這種軍製看似很好,戰爭之時能夠以最快速度集結最大限度的力量,帝國中樞以最小的代價、發動最大規模的戰爭。
可弊端也極其明顯,各個部族都以自身之利益為上,看似強大無敵、實則一盤散沙。
隻要戰局不順,有可能導致自身利益受損,這些部族便會畏敵怯戰、甚至一哄而散。
唐軍陳兵藥殺水北岸,一旦城南叛軍無法剿滅,整個可散城便猶如甕中之鱉,進無可進、退無可退,那些部族勢必軍心動搖……
相比於可散城之防禦,確保後路暢通才最為重要。
葉齊德也知道孰輕孰重,一咬牙,道:“那就馬上調派軍隊前往城南支援……”
話音未落,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沉悶轟鳴。
葉齊德頓時色變:“哪開炮?”
上一次西域之戰雖然大食軍隊在唐軍火炮之下的損失並不算大,畢競火炮運動不便、射程有限,可其威力卻令葉齊德大受震撼、心懷畏懼,所以對“通通”的炮聲記憶猶新。
奧夫循聲望去,急道:“是北岸方向!大帥,快快下令調集軍隊去往城南吧,薛仁貴已經開始猛攻了!馬斯拉瑪能夠撐一陣,趁此時間趕緊將城南三支叛軍剿滅或驅離,然後全力應對薛仁貴的攻勢!”葉齊德問道:“調哪一支軍隊前去?”
奧夫...….…”
沒等他說話,“通通”的炮聲猶如鼓點一般連續傳來,繼而響成一片,猶如初春雨季天際滾雷一般,轟隆隆震耳欲聾,就連腳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顫。
一個傳令兵飛奔而來,到了近前神色倉惶,疾聲道:“稟報大帥,北岸唐軍忽然發動攻擊,上百門火炮一齊發射,馬斯拉瑪將軍派我前來稟報,整個陣地已被唐軍炮火覆蓋,大火衝天、彈片橫飛,損失慘重!”葉齊德不可思議:“馬斯拉瑪帶去北岸數萬人,陣地深度足足數百丈,唐軍火炮再是威力強大也隻能轟炸前沿陣地而已,豈能覆蓋整個陣地?”
兩軍對陣,自然不可能將數萬人全部陳列於一線,而是前後呼應、彼此協同,視兵力多少而構築一個擁有戰略縱深的陣勢,即便敵軍攻陷前陣,也會立即陷入整個陣列的絞殺,不會被一衝而破。火炮之布置一定與最前線有一些距離,以免被對方騎兵猛衝而破壞,而馬斯拉瑪的陣地縱深又有數百丈……對於唐軍火炮性能、威力有一定了解的葉齊德,不明白為何唐軍的火炮會覆蓋整個馬斯拉瑪的陣地?傳令兵也不知如何解釋,隻是道:“這是馬斯拉瑪將軍的口令,我隻是口述,不過唐軍火炮的確射程極遠,我軍損失慘重啊!”
葉齊德六神無主,回頭看向奧夫:“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奧夫一咬牙:“一邊調集軍隊陳兵藥殺水南岸,即便馬斯拉瑪被擊潰,也能狙擊唐軍橫渡藥殺水,確保可散城之安全!一邊派兵去往城南支援,無論如何都要在唐軍渡河之前消除後路威脅!”
最壞的局勢便是馬斯拉瑪一擊即潰,唐軍占領整個藥殺水北岸陣地,然後強渡藥殺水。
派兵封鎖藥殺水、狙擊唐軍渡河,等同於將馬斯拉瑪所部放棄。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