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倭人,李謹行覺得沒有寒暄、試探、乃至於尊重的必要,開門見山,直接將諸般條件落實,畢競不能聽信金仁問一家之言,金仁問再是背景深厚,說到底也是一個“捐客”,首重自身之利益,水師之行動不能由金仁問來決定。
物部足利似乎對這般單刀直入的談判方式略有不適,愣忡一下,趕緊將之前談妥的條件複述一遍。他剛剛說完,一旁的物部磨便挺直腰杆,略顯興奮道:“但現在,咱們有了一個更為宏大之計劃,帶給諸位乃至於大唐的利益也更為龐大,卻不知各位是否有權力做出決定?”
金仁問與李謹行、李義府互視一眼,道:“說說看。”
物部磨道:“若是按照原先之計劃,大唐所得不過是伊予島之租借而已,可若是改變計劃,則倭國諸島之地,大唐想要什就有什!”
聽完物部磨的計劃,李謹行、李義府乃至於金仁問都被震驚得一塌糊塗。
殺倭王、立傀儡、物部氏遷徙江戶川………
若說之前大唐借助蝦夷人之手逼迫倭國租借港口、礦山之時還有一些底線,那按照物部磨之計劃,則大唐何以對倭國合理合法的予取予求。
區區倭國自然難擋大唐之兵鋒,想要覆滅倭國不費吹灰之力,之所以要借助蝦夷人之手獲取利益,則是因為大唐不願背負一個滅國之惡名。與突厥、吐穀渾、薛延陀、高句麗等國不同,倭國從始至終臣服於大唐,若是連自己的藩屬國都要滅掉,舉世之間如何評論大唐之貪婪、不義?
即便扶持蘇我氏繼承倭王之位,大唐還是保留底線,不願對倭國逼迫太深,蘇我氏也要保留一些名譽給所有倭人一個交代。
但物部氏不在乎名聲,不在乎是否遭受倭人千夫所指,因為他們心心念念加入大唐、成為唐人。如此,根本不在乎什底線。
李義府呼吸有些粗重,道:“茲事體大,吾等需要商議一番,再給物部氏一個答複。”
沒怎說話的物部足利點點頭:“自是應當,不過還請貴軍馬上出手驅逐扶餘盛,到時候咱們先行簽署伊予島之租借,其餘之事可從長計議。”
“好!”
李義府痛快答應下來。
傍晚時分,三人回到戰艦上,商議此事。
李義府道:“我馬上乘船回去華亭鎮麵見大都督,商議此事是否可行。”
從長計議?不存在!
他隻爭朝夕!
李謹行提醒道:“要派人給武娘子送信,征詢武娘子之意見。”
他也好,李義府也罷,名義上歸屬於水師,實則算是武娘子的“私人”,所以關於物部氏刺殺倭王、複立傀儡之事並非請示朝廷,而是請示武娘子。
隻要武娘子想幹,他們兩個就敢豁出命承擔一切風險將這件事幹到底。
李義府點頭:“正該如此。”
相比於李謹行這個“私人”,他則更像是武娘子的“仆人”,仕途之上因為遭受房俊之打壓,朝野上下隻要是不願得罪房俊之人都不會對他另眼相看,他的前途隻能寄托於武媚娘身上,現如今武媚娘就是他的“天”,他要像忠犬一樣維護武媚娘的利益。
金仁問笑道:“物部氏當真是有魄力啊,居然膽敢如此做派,連身為倭人最後的底線都能突破,怕是以後的史書之上免不了口誅筆伐、遺臭萬年。”
李義府不以為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此千古不易之至理也,想要有大收獲,自然要有大風險。但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假若他日物部氏當真成為倭國第一世家,始終把持倭國之權勢,又有誰會去罵他呢?甚至於百年、千年之後,倭人後代對物部氏感激不盡視其為倭國之功臣也說不定。”
金仁問默然不語。
今日之倭國,豈不正是昨日之新羅?
金氏王族迫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內附於大唐,不惜斷絕國祚傳承也要保護本族血脈,由此遭受諸多新羅學者之斥責、辱罵。可若幹年後,新羅在大唐治理之下豐衣足食、生活優渥,又有誰記得金氏王族卑躬屈膝、賣國求存?
怕是都將對金氏王族歌功頌德………
李謹行道:“先將伊予島之事解決,之後再聽從武娘子之指示商討物部氏之計劃。”
“好。”
翌日,千餘裝備精良的唐軍在港口登陸,向著鬆山城附近的山麓之中進發,去剿滅盤踞附近的百濟人。沿途所至,附近的倭人紛紛站在路邊大聲歡呼、筆食壺漿,歡迎唐軍“仗義出手”。實在是百濟人過於凶殘,不僅燒殺擄掠將倭人百姓的衣物吃食搶奪一空,更肆無忌憚的抓捕俘虜倭人青壯,將其販賣至本島之上唐人開設的礦山、作坊,著實苦不堪言。
盤踞於山中的扶餘盛率領麾下海寇與唐軍爆發幾次激烈“戰鬥”之後,便迅速銷聲匿跡,鬆山城“匪患”為之一空……
另一邊,李義府則跟隨戰艦返回華亭鎮,而後溯江而上進入運河抵達洛陽,求見武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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