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8章 風波險惡
禦書房內一片沉寂。
李承乾沉吟不語、麵色難看,劉祥道垂手而立、眼觀腳尖,馬周略有尷尬、極不自在,劉洎欲便無從、茫然無措。
劉洎確認自己未曾說過這話,但褚遂良的稿紙上卻記述得清清楚楚……整件事唯一的可能便是褚遂良在數年之前便欲栽贓嫁禍於他,故而埋下伏筆。
但這又怎可能?
目前的狀況是褚氏兄弟作為人證,稿紙作為物證,人證固然為真,稿紙上的筆跡亦是褚遂良所留……證據確鑿,不可抵賴。
唯一有可能查明真相的便是與褚遂良對峙,可現在褚遂良卻已病故……
劉洎不知自己該怎解釋。
良久,李承乾沉聲對劉洎道:“既然攸關太宗皇帝,茲事體大,不可輕忽,雖然當下人證物證俱在卻也不能草率決斷,待朕安排人手仔仔細細徹查一遍,再做計較不遲。”
雖然這件事幾乎沒有辯白之餘地,但中書令乃宰輔之首,該有的體麵、尊重還是要給足。
劉洎一顆心沉下去,卻也隻能躬身領命:“微臣謹遵陛下口諭。”
馬周與劉祥道皆看了劉洎一眼,心思莫名、默然不語。
若是旁人倒也罷了,以陛下素來“寬仁”之作風,未必追究到底,畢竟太宗皇帝早已駕崩、褚遂良也已病故,僅憑一份草稿不必掀起什風浪。
但這件事攤在劉洎身上卻不能輕忽視之、不聞不問。
因為劉洎是中書令,是宰輔之首,絕不能沾染這樣一個汙點,否則將來一旦傳揚開來便是巨大醜聞。
儒家之根基在於“仁”“孝”,以“仁”治天下、以“孝”治家,縱容一個曾經對太宗皇帝之生死漠然視之、甚至冷眼不屑之人為宰相,便動搖了李承乾的統治基礎。
“不孝”二字,足矣將李承乾所有功績全部抹煞。
*****
傍晚時分,雪粉飄飄揚揚。
平康坊內青樓楚館皆掛起燈籠,將飛舞的雪花映襯的紅粉繽紛、流光溢彩。
房俊被仆人引領著來到醉仙樓臨街的三樓雅室,門口處脫去身上的大氅、換了鞋子,進入室內。
見到一身常服戴著襆頭正跪坐在案幾之後自斟自飲的馬周,忍不住笑道:“今日原本打算去往驪山農莊看看那些暖棚之中的作物,不意收到侍中之請柬,畢竟這大唐億萬黎庶之中能夠受到侍中宴請者,萬中無一,頓時驚喜萬分、受寵若驚,欣然赴會!”
這番說辭,將素來嚴謹古板的馬周說得也笑起來:“難道在旁人眼中,我就是個吝嗇於請客的摳門之人?”
房俊走上前隨意入座,笑著反問道:“那你自己說說看,這些年來一共宴請過幾人?”
馬周:“……”
不說不在意,一說起來,好像當真如此,麵色便有些尷尬。
房俊大笑:“所以我接到請柬,倍感榮幸啊!來來來,敬你一杯。”
倒不是馬周吝嗇請客一毛不拔,實在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門心思全都撲在公務之上,哪有精力去應付那些人情往來?
大唐“卷王”之名,實至名歸!
馬周苦笑:“二郎如此說法,倒是讓我無地自容了。”
一直以來,兩人私下關係極佳,當初房俊一首“一枝一葉總關情”使得他名揚大唐官場,隻是平素來往不多,頗有幾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悠然。
但無奈論如何,這總是他在人情世故方麵的缺失。
“不過玩笑而已,賓王何必在意?”
房俊笑著敬酒。
馬周也放下尷尬,說著以往的趣事,暢飲幾杯。
待到喝了幾杯酒,馬周便拍拍手,將珠簾之後彈奏絲竹之清倌人斥退,隨行的仆從關上房門。
房俊略感驚訝:“有事?”
馬周頷首,麵色凝重,將今日早間奉詔去往禦書房之所見所聞一五一十道出……
房俊小口喝著酒,靜靜的聽著馬周敘說,時不時插嘴提問。
末了,馬周小聲道:“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褚遂良在長安隻是從未提及劉洎曾經說過那樣的話,罷官之後回到鄉梓讀書著書、教授子弟,亦未提及此事,為何偏偏等到褚遂良病故之後,他的兩個兒子卻聯名上書提及這件事,彈劾劉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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