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紫霄宮掌握著地球上所沒有的靈氣使用方法，但製器的基礎依然還是離不開冶金，而冶金工業的基礎是化學與基礎物理。

    但是很不幸，神洲大陸並沒有人研究這兩門學科。

    神洲大陸的修煉體係是一種類似於中醫的實踐科學，一切的成果都是建立在現象積累基礎上的經驗之談。也就是說，他們知道怎做可以達到目的，卻不知道為什這樣做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當然，修士們也不是真的對原理一竅不通，他們也有在研究一些理論方麵的東西，但這方麵的研究一直都不是重點，加上缺乏係統性的基礎研究，所以進展緩慢且收效甚微，其中甚至還有很多錯誤理論。僅有的一點成果，還是僅限於修煉體係本身。

    在煉器這個分支上，修士們的理論基礎就更沒法看了，平時煉器也幾乎是全憑經驗在做。也正因為修士們不懂基礎原理，隻知道照葫蘆畫瓢，所以師徒之間的傳承效率極低，開發新品種的法器更是難上加難，哪怕是想改進一下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像之前跟著振遠上仙一起搞研究的那幫人就已經是紫霄宮最牛的一幫子製器大師了，他們幾乎就代表了紫霄宮乃至神洲大陸煉器方麵的巔峰水平。然而，就是這樣的一群人，竟然連想要改進一下器胚的酸洗溶液都做不到。

    原因何在？

    因為不懂理論。

    他們知道酸可以腐蝕金屬，卻搞不懂化學反應的具體過程，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避免那些他們不希望出現的結果。

    比起地球上那些科研院所所使用的係統科研方式，振遠上仙他們的研究方式更像是科學愛好者自己搞的民科研究。這種研究方式往往缺乏理論指導，僅憑一知半解的理論基礎與一些應用經驗進行碰運氣似的研究。這樣的研究方式，成功率能高的起來才見鬼了呢。

    天佑這邊正吐槽著振遠上仙他們的研究方式，那邊實驗已經按部就班的開始了。

    雖說方式很民科，但振遠上仙他們畢竟代表了神洲大陸的巔峰研究力量，做起實驗來還是有板有眼的。不過，這實驗才剛開始天佑就被嚇了一跳，因為他看到葉三山竟然提著一個酒壇子一樣大小的瓷瓶走了過來，然後從其中倒出了一種帶有甜香味的油狀液體。

    “等等。”

    正在倒油的葉三山愣了一下，正好需要的分量也差不多了，索性放下了壇子，然後疑惑的看向天佑。“師弟有什不懂的地方嗎？”

    天佑哪有空回答問題，直接跑到了那個裝著油脂的小碗旁邊擠開了葉三山，然後小心的端起小碗嗅了嗅。

    “這是甘油？”

    “甘油是何物？”葉三山不解的反問。“此物乃是百花油，是師尊采集百花盛放後出現的種子提煉製取的一種油脂。”

    聽到這個解釋天佑並未就此放棄懷疑。再次聞了一下，確實是那種熟悉的甜香味，但顏色有些不對，和自己見過的甘油又不完全一樣。想了想還是順手從旁邊找了把鐵鉗，然後將碗中的油脂倒了一點點到鐵鉗的尖端。

    製器坊中就有現成的火爐。天佑舉著鐵鉗就走到了火爐邊，將鐵鉗靠近爐口。鐵鉗上的油脂剛開始並未被點燃，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容易燃燒的樣子。於是天佑又將鐵鉗向麵遞了一截。這次反應相當明顯。隻聽“噗”的一聲，鐵鉗上的油脂瞬間發生爆燃，爐內的火焰一瞬間都暴漲了好大一截，來不及散開的火焰甚至從爐口噴出來一些，虧了天佑火焰魔免才沒有被火焰燒傷。

    看天佑的動作，振遠上仙他們並沒有多大反應，葉三山還在後麵給天佑解釋：“這百花油和一般油脂差不多，也是會燃燒的，就是點燃的時候需要時間稍微長一些。”

    天佑此時已經確認了這是什，將鐵鉗放進水缸中冷卻了一下後扔在一旁，重新走回桌邊說道：“這就是甘油，隻是不夠純潔，所以有些泛紅。純淨的甘油應當是無色的透明液體，而且比這個要粘稠一些。”

    “你以前見過？”振遠上仙一直還以為是自己發現了這種油脂，沒想到已經有人提煉出來過了。

    天佑知道，在神洲大陸振遠上仙應當是真正的第一發現人，不過他還是說道：“弟子雖是獵戶出身，但也曾在四處漂泊之時跟隨一名西域鑄劍師學過不少東西。此物就是那西域鑄劍師使用過的一種材料。”

    “西域人嗎？”振遠上仙若有所思道：“他們確實有些稀奇東西，倒也不算奇怪。”

    給振遠上仙解答完之後天佑便又開始檢查葉三山和呂萌拿來的其他實驗材料，因為他大概已經知道了之前的爆炸是什導致的。

    單純的甘油其實很少會發生爆炸，穩定性還算湊合，但就天佑所知，甘油的很多種化合物都是易爆品，其中最著名的大概就是**油，一種碰撞、擠壓、加熱都可以引發劇烈爆炸的高危**。

    這既然發現了甘油，那要找到其他的化合物應該不難。天佑懷疑之前的爆炸應該就是他們在配置試劑的過程中弄出了甘油的衍生**。

    看著天佑東翻西找的樣子，振遠上仙他們也是非常疑惑，索性停下了實驗，看著他在忙什。呂萌更是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天佑順嘴就給他們解釋了一下甘油的特性，聽得振遠上仙大為驚訝，連忙吩咐葉三山和呂萌幫忙，把試驗中需要用到的材料挑出來擺好，讓天佑一樣樣的檢查。

    果然，東西一整理出來天佑立刻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用陶瓷製成的夾子小心的夾起一塊白色的物質，仔細分辨了一下這東西的顏色氣味以及其他性狀，最後轉身問葉三山：“師兄。這是硝石嗎？”

    葉三山點頭。“對，這就是硝石。難道說此物就是你說的與甘油混合會爆炸的東西？”

    天佑先是點頭，然後又開始搖頭。看他們一副不明就的樣子，隻能給他們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硝石加熱後會產生兩種物質，其中一種遇水會產生一種名為硝酸的強酸。你們的實驗過程中需要加熱，肯定是這個過程使硝石發生了分解，加之你們使用的甘油等物質都不夠純淨，其中含有水分，這就形成了硝酸。硝酸接觸甘油，在高溫下會迅速反應，之後立刻就會爆炸。之所以每次都是實驗進行到一半發生爆炸，應該是硝石分解需要時間，等到你們實驗進行了一半，硝酸也產生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想不通。”

    振遠上仙他們的實驗已經可以說是走進了死胡同，一群人想了好久也找不到突破方法，如今天佑竟然能倒出失敗的原因，而且還將過程原理說的如此透徹，這可是讓振遠上仙激動了起來。忽然聽天佑還有不明白的地方，立刻問道：“天佑你還有哪不明白？說出來我們一起討論一下，或許能找到答案呢。”

    天佑倒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按說硝石加熱分解後，會產生硝酸的應該是其中的一種氣體。這氣體受熱膨脹應該會不斷上升才對，而且你們加熱的溫度那高，就算原料不純帶有水分，等硝石分解，水分也早該蒸幹了才對。這到底是如何產生的硝酸呢？”

    一聽到這個振遠上仙卻是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天佑，我和天妃說說，把你轉來我寶器宗如何啊？”

    正在分析實驗失敗原因的天佑冷不丁的聽到這一句，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啊？您說什？”

    “我說把你轉到我們寶器宗來怎樣？”

    “啊？”天佑一臉懵逼。心說我們這不是在討論實驗呢嗎？您這思維跳躍的是不是有些太大了？“這個……”

    “你隻要答應加入我寶器宗，我保證立即收你為我的入室弟子。”以為天佑是在猶豫得失問題，振遠上仙直接開始下猛料挖人。

    “這……”猶豫了那一小會之後天佑還是一抱拳道：“感謝振遠上仙抬愛，然弟子喜動不喜靜，若要弟子常伴爐火旁，研究法器製作，怕是弟子也無法靜下心來。倒不如現在這樣，依然在神兵宗學習，待振遠上仙有需要之時前來幫忙打個下手，更能發揮弟子的才能。懇請振遠上仙恩準。”

    天佑這個決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結果。

    煉器他確實有優勢，畢竟在地球上他就學過鑄劍，而且懂一些化學和物理知識，應用在煉器領域絕對是神洲大陸的土著們望塵莫及的巨大優勢。然而，天佑想的卻更加透徹一些。

    寶器宗的長處在於製器，然而天佑所學的知識卻是基於現代工業體係下的冶煉鑄造知識，要在寶器宗應用，需要的是很多人的配合與長時間的積累。所以如果加入寶器宗，天佑將會耽誤大量時間等待配套器具的逐步完善。並且，他還將失去在神兵宗接受修煉指導的機會。

    但是，反過來就不一樣了。

    天佑對製器已經懂得不少，缺的不過是靈氣的注入等知識，所以即便是偶爾來學一點也可以掌握製器的手段，同是這還不耽擱他在神兵宗學習戰鬥技巧和高級的修煉方式。

    所以，製器對天佑來說完全可以當成是興趣愛好去學，而神兵宗開設的那些課程才是重中之重。在這紛亂的神洲大陸，隻有切實的掌握了力量，才能安身立命。否則一旦他和月影推測出的仙佛大戰啟動，他就算製器水平再高，也照樣很容易死於非命。

    振遠上仙當然不甘心，又勸了幾句，但天佑態度堅決，振遠上仙也拿他沒辦法。“那好吧！既然如此，這事暫且擱置，你若什時候想通了，願意來我寶器宗，我隨時歡迎。”

    振遠上仙這是還不打算放棄，依然留了一手，萬一有機會他照樣還是會拉攏天佑轉到寶器宗來的。

    結束了挖牆角工作，振遠上仙這才開始給天佑解釋之前他的疑問，而天佑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會有硝酸產生。

    表麵看起來紫霄宮的試驗器具相當落後，用的都是敞開式的各種器皿，按說加熱過程中氣體和低沸點的物質都是被蒸發，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表麵上看振遠上仙他們的器具確實很落後，但從某些方麵來說，這些東西卻又先進的有些過了頭。那看似普通的坩堝，其上居然有一道火靈結界存在，可以吸收製器用的高溫熔爐中的火焰靈氣，然後行成一道密封屏障，將坩堝完全密閉起來。

    在整個加熱過程中，坩堝看似沒有任何遮蓋，其實卻和高壓反應容器一樣，內部是全密封的。管你什氣體都別想跑出一絲一毫，所以最後的結果不是在坩堝中出現了硝酸，而是在坩堝上方的密閉屏障處出現了硝酸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