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十出頭的賴長喜，生就一張長馬臉，吊梢眉，眯縫眼，皮膚倒是挺白，可看上去卻是一臉苦哈哈的模樣，不過此人確實能力不錯，無論是在供管部，還是在渠道部，都業績斐然，可謂久保中國公司的元老功臣之一，隻可惜性格使然，不善於溜須拍馬，逢人作戲，才被王希耀壓去了風頭，心灰意冷之際，幾度都欲離開久保，可又幾度留了下來，這中間的種種原由，亦不必再行贅述。

    今久保倉明將他請進自己的辦公室，把前因後果和利害關係了一遍，賴長喜聽得是目瞪口呆，冷汗直流，在久保倉明和鈴木健夫的催促下，他連抽了幾口煙，道：“久保總經理，渡邊副總的劣跡太多了，單是一個王希耀，把持供管部這些年，在原料上頭做文章，那就不得了了，據我所知，他和那個亞盛公司合謀，以高於市場的價格采購苯，所得的利潤五五分成，一年下來就能侵吞一百多萬。”王希耀操縱原料采購，久保倉明當然是知道的，問道：“這些錢有多少，是進了渡邊正一的口袋？”賴長喜一愣，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蔣淑雲過，渡邊副總除了逢年過節，收一點節禮意思一下，好像從不收錢的。”久保倉明不由得歎了口氣，心道，那你這些有屁用，王希耀貪的再多，渡邊正一一個疏於管理，就能應付過去了，這疏於管理又不能定他的法律責任。

    不過，為了不使賴長喜多心，他依然保持著微笑，繼續問道：“那其他方麵，渡邊正一有沒有問題呢？”賴長喜想著道：“其他方麵，那就是對外行賄了，我們渠道部每年都有額定的活動經費的，如果有特殊需要，渡邊副總還會另批一部分公關資金，賬目我那都有保存，最少的大概五六千，最多的五十幾萬，是給廣東省的一位廳長”聽著賴長喜絮絮叨叨的了這多，久保倉明大部分都是知道的，他打斷了賴長喜，問道：“那這些錢送出去的時候，有多少是渡邊經辦的？”賴長喜道：“他隻批財務支出，不參與經辦，基本上都是由我們渠道部具體實施。”久保倉明擺了擺手，歎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再了，了這半，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他看了看鈴木健夫，已是隱有責怪之意，鈴木健夫也是無可奈何，半邊的身子，靠在沙發扶手上沒精打采。

    賴長喜忽的一拍自己的大腿，猛然叫道：“哎呀，我怎給忘了？”

    久保倉明和鈴木健夫都被他嚇了一跳，久保倉明問道：“你什給忘了？”賴長喜看看他們兩個人，躊躇著道：“渡邊副總生活腐化，他跟他跟”久保倉明追問道：“他跟什？”賴長喜一咬牙，道：“他跟蔣淑雲私通！”鈴木健夫差點沒笑岔了氣，久保倉明也忍俊不禁，笑道：“賴長喜，這算什？不就是玩個女人嘛？我們都是知道的。”賴長喜一臉的驚愕，道：“原來總經理知道？”久保倉明點頭笑道：“你這一驚一乍的，我還以為有什了不得的大事？”賴長喜道：“那是我少見多怪了。”鈴木健夫哈哈笑著，拍了拍賴長喜的肩膀，笑道：“賴，這事除了王希耀，對我們都不大。”

    賴長喜也笑了起來，接著道：“的是啊，王希耀這龜孫子，處處跟我過不去，好像我上輩子欠他的，其實我倒是蠻可憐他，自己戴那大一頂綠帽子，還得意個什勁，不嫌丟人現眼，我都沒忍心告訴他實情，就怕他想不開。”鈴木健夫笑道：“賴，你怎知道，蔣和正一君？”賴長喜笑道：“蔣淑雲就在我渠道部，我又不是瞎子，早就看出來了，隻是一直不而已。”鈴木健夫又笑：“你和王希耀不和？為什不？”

    賴長喜將煙頭掐了，歎道：“鈴木部長，大家都是男人，將心比心，我要是知道我那婆娘在外頭偷人，我非宰了她不可，何況你見王希耀那副人模樣，整跟著渡邊副總的屁股後頭轉悠，渡邊副總哪怕放個屁，他都要第一個喊香，他知道了蔣淑雲和渡邊副總上了床，那”到這兒，他停住了，臉現不忍之色，搖了搖頭，鈴木健夫亦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的意思，笑道：“你的是，王恐怕要殺人的。”

    久保倉明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手揚了揚，又愣了愣，然後道：“賴，謝謝你，你先回去吧，如果有需要，我會再叫你過來的。”賴長喜猶疑的起身，正要出門，久保倉明又道：“等等，賴，今的事情，請你務必守口如瓶。”賴長喜點頭道：“總經理，請你一定放心，我什都沒聽見。”久保倉明滿意的一點頭，揮揮手，賴長喜徑自離去。

    久保倉明踱步走到落地窗前，背負雙手，麵色冷毅的望著窗外，一群信鴿從窗前掠過，傳來“嗡嗡”的長鳴，等了一會兒，鈴木健夫走到他的身後，問道：“倉明君，別太難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實在不行的話，那就放棄中國公司吧，咱們回到日本去，那才是屬於我們的地方。”久保倉明良久沉默不語，鈴木健夫與他並肩而立，指著那群信鴿，不無感慨的笑道：“要是人能和鴿子一樣，翱翔在藍，自由自在那該多好啊。”

    久保倉明道：“鴿子翱翔的再久，飛得再遠，最終還是要接受主人的安排，去它們該去的地方，完全的自由自在，是不可能的。”

    鈴木健夫笑道：“是啊，所以我才，咱們應該回到日本，那是我們的家。”

    久保倉明倏然轉身，雙目冷光迸射，盯得鈴木健夫心中一寒，道：“我不想做鴿子，我也不會放棄，哪怕就一線希望，健夫君，我現在隻能信任你，你必須要幫我。”鈴木健夫怔了一怔，陪笑著道：“我當然會幫你，不過董事長心意已決，恐怕”久保倉明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我們還有時間，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的。”

    時隔數月之久，錢明明沒有想到，杜慎行會突然給他打來電話，他躺在足浴店的床上，一隻腳擱在足浴妹的腿上，正眯著眼睛，往足浴妹的胸口掃描，笑道：“杜科長，哦，不不不，杜兄弟，今怎想的起來哥哥的？”杜慎行笑道：“錢哥是個大忙人，我要沒事也不敢打擾。”錢明明笑道：“那就是有生意照顧我嘍？”杜慎行哈哈笑道：“錢哥取笑我了，我現在就是技術部的科員，哪兒能有生意照顧別人，我是有事情想請錢哥幫忙，如果這件事情”他剛了一半，錢明明已是滿口答應，笑道：“沒問題，咱們都是兄弟，隻要我辦得到，你盡管。”杜慎行笑了兩聲，頓了頓，道：“電話話不方便，這樣吧，晚上六點半，還在咱們上次吃飯的避風塘，我請你喝酒，不見不散。”錢明明笑道：“行行行，咱們不見不散。”掛了電話，錢明明稍微發了一會兒呆，足浴妹走過來替他按摩，錢明明笑嘻嘻的，摸了下她的屁股，笑道：“妹子，今年多大了”

    老埠口的避風塘，生意還是那的清淡，杜慎行挑這個地方話，也有這層考慮，他早早的就到了，要了一個包，剛點完菜單，錢明明就夾著手包，滿麵紅光的推門進來了，二人一陣握手寒暄不提，杜慎行主動取過一瓶路州大曲，替錢明明斟了滿滿一杯，錢明明也不客氣，許是餓了，見菜還沒上來，就抓了幾顆花生米往嘴扔，嚼著笑道：“杜兄弟，你最近氣色不錯，看來到了技術部，你是如魚得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