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輪紅日似火，在頭頂繞了半個圈，漸漸落到西邊，杜慎言車速頗快，趕到北九的時候，也才下午四點出頭，他將車停在路邊，車鑰匙揣回口袋，剛要踏進營業部，就見到謝春芳等幾個人，神情古古怪怪，不覺有些納悶，笑道：“怎了這是？”謝春芳努努嘴，衝他使著眼色，潘怡馨則直接大聲叫道：“杜經理，你這快就回來啦？怎不多陪陪夏醫生呢？”杜慎言失笑道：“醫療隊上午已經出發了，我難道陪她去汶川嗎？”著，他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林凡身著一襲素色長裙，烏黑的長發挽成髻，聳立在腦後，淡淡雅雅，似笑還非，宛如淩波仙子般站在辦公室的門前，氣氛瞬間凝結起來，謝春芳咳嗽了兩聲，杜慎言方才醒覺過來，快步走過去，也不與林凡搭話，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林凡笑道：“慎言”

    杜慎言連忙擺手，打斷她的話頭，然後將門關上，又拉了窗簾，這才轉過身來，看了看林凡，問道：“你來我這做什？你什時候來的？為什不先跟我一聲？”他一連串的問話，問得林凡有些發愣，想著笑道：“我昨來的麋林，今上午才找到了這，我要先聯係你，你肯定不肯見我，慎言，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你先坐吧，我給你泡杯茶！”杜慎言指了指沙發，接著從櫃子取出茶葉，放進玻璃杯，一邊衝水一邊道：“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為什不敢見你？”林凡的“肯見”，他卻成“敢見”，一字之差，歧義甚大，林凡似乎聽出他話的譏諷之意，心下既是羞慚，又是詫異，頓覺杜慎言和以前大為不同，正想著如何對答，杜慎言已將一杯碧螺春端至她的跟前。

    林凡接過茶杯，了聲“謝謝！”杜慎言則在另一側坐了，掏出香煙自顧自點了一根，林凡也從包取出聖羅蘭，亦是點了一根，優雅的翹起蘭花指，吞雲吐霧起來，杜慎言見她如此做派，不無訝異的問道：“你現在也抽煙嗎？”林凡笑道：“剛剛學會不久，你是不是覺得奇怪？我也覺得很奇怪，以前我見你抽煙，總是勸你少抽點，最好不要抽，現在自己也學會了，才發現香煙是個好東西，既能提神醒腦，還能分憂解悶。”

    杜慎言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你想找我談什？”

    林凡喝了口茶，沉默良久，道：“杜慎言，我知道你還恨我。”

    杜慎言連連搖頭，道：“不不不，你弄錯了，我不恨你，至少現在不恨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有些事情不能強求的。”林凡眼前一亮，問道：“你知道我的難處？你真的知道？”杜慎言瞧著她，想著笑道：“每個人都有苦衷的，你有我也有，所以，我能理解你的選擇，畢竟人都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林凡，真的，我早就不恨你了，你，現在過得還好嗎？”聽到杜慎言的這句問候，林凡就像砸翻了醬菜鋪，酸甜苦辣，萬般滋味一齊湧上心頭，“哇”的一聲，哭得淚流滿麵，杜慎言倒是驚怔住了，連忙勸道：“林凡，你這是做什？有什事慢慢，你別哭啊。”

    林凡抽噎著，抹了抹眼淚，道：“確實有些事情，我從來沒跟你過，因為我知道，就算當初我是被迫的，你也不會原諒我，慎言，我今來這找你，就是想了結這段往事，我不想在我們之間，留下任何遺憾，你知道嗎，我已經跟高斌離婚了。”杜慎言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知道，永泰告訴我了，不過他沒有，你們為什要離婚。”林凡取出麵紙掖著眼角，苦笑道：“為什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是恨死我自己，到現在才想明白，到現在才有勇氣不，你還記不記得，就在零二年的年底，我從辦公室調去做主持，當時你還誇我來著，我工作能力強，業務水平高，做節目主持是遲早的事情。”杜慎言皺眉思索片刻，道：“嗯，我記得，你那時候應該已經和高斌在一起了吧？”當初那般撕心裂肺，杜慎言如今來，已是雲淡風輕，林凡卻又禁不住潸然淚下，道：“就是那年的台慶聚會，他在我的酒杯下了藥，然後迷奸了我，還拍下我的裸照和錄像，我不敢讓別人知道，更不敢讓你知道，我真的很害怕，而且高大誌也知道這件事，他親口答應我，隻要我願意配合，他就讓我做電視台的主持人。”

    杜慎言沒有話，林凡也是嚶嚶切切，泣不成聲，二人正自相對無言，忽然有人敲門，謝春芳在外叫道：“杜經理，許送貨進庫了，需要你簽個字。”杜慎言聞言一愣，心道，許每次送貨進庫，都是謝春芳代簽的，怎又要我簽字了？想著，便應了一聲，又對林凡道：“你先坐一下，我去去就來。”他轉出門來，見謝春芳手拿著入庫單，剛要接手，謝春芳一拉他的胳膊，杜慎言隨即會意，知道她有話要，於是隨著謝春芳走到門外，貨車司機許佳坐在皮卡頭，笑嘻嘻的道：“杜哥，打算啥時候結婚啊？”

    杜慎言笑道：“還沒定呢，放心吧，少不了你們一頓酒。”

    謝春芳低聲道：“杜哥，我提醒你呀，好馬不吃回頭草，好漢不娶回頭妻，我瞧這個女人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夏醫生對你那好，你可不能犯糊塗。”杜慎言方才明白過來，原來謝春芳神秘兮兮的拉著自己出來，就是擔心這個，手接過入庫單，刷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笑道：“你想什呢？我都已經跟夏姌求婚了，這種事還能反悔嗎？”謝春芳咯咯的笑道：“真的呀？你什時候求婚的？，，怎求的婚？”杜慎言瞧了瞧店頭的其他幾人，生怕再被她們聽見，忙道：“回頭，回頭，這會兒不方便。”誰知潘怡馨的耳朵尖，早已聞風而動，搭著範詩潔的肩膀，一齊聚了過來，故意大聲笑道：“杜哥，這有什不方便的，求婚是好事啊，我猜夏醫生肯定答應了，是不是？”杜慎言知道她們幾個，存心將這些話傳到林凡那，便假作生氣，一本正經的道：“哎哎哎，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準聊私事。”著，將進庫單和簽字筆塞到謝春芳的手，轉過身就往走，潘怡馨猶自笑道：“你們看見了沒，杜哥臉紅了。”謝春芳伸手拍了她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林凡的突然到訪，杜慎言雖然深感意外，但短暫的驚愕過後，已是覺得心寂如水，或許像是那首歌詞——就把她當個老朋友吧，也讓我心疼也讓我牽掛，隻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讓往事都隨風去吧，所有真心和癡心的話，仍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她——杜慎言安安靜靜坐在林凡的對麵，聽著她敘述過往，盡量不一句話，兩根煙過後，林凡撩起長發，甩在一側的肩上，白壁般的臉龐，如詩如畫，在落日的餘暉下，閃著朦朧的光輝，盡管曆經歲月，依舊那的容色絕倫，杜慎言忽然想起當年商品城的那一幕，他初見她時，心中還是不免觸動，笑道：“這，高斌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

    林凡掐滅了煙頭，道：“應該是不會再找咱們的麻煩了。”

    杜慎言點點頭，道：“也對，不管怎樣，你能過得好，我也很開心，嗯，你昨來麋林的？你住在哪兒？”林凡抬頭笑道：“我住在溯江飯店，車也停在那兒，我怕走錯路，今上午打車過來的。”杜慎言笑道：“那現在認識了吧，以後可以直接開車過來，或者，你打電話給我，我開車去接你，其實響鈴鎮上也有賓館的，雖然條件差了點”

    “慎言！”林凡打斷了他，躊躇著笑道：“我剛才聽見她們，你快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