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十數日後，杜慎言再回麋林市，站在麋林客運中心的廣場上，看著眼前人潮湧動，川流過往，卻已物是人非，心境大為轉變，韓慨接到他時，知道他心情欠佳，也沒有多話，二人驅車來到大慶路的銷售公司，殷南珊正在開會，杜慎言走到會議室的門口，探頭朝麵看了看，殷南珊麵無表情，衝他點點頭，示意他進來坐下，繼續道：“這次的人員調整，隻是我的初步嚐試，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很有想法，但我不是沒有給過你們機會，去年公司的全年銷售業績，隻能勉強達標，離我個人的預期值，差距非常之大，這不隻是廣州路一家門店的問題，而是好日子過久了，整個公司上下都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我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刻意針對你們某幾個人，麵對新的市場形勢，我們不能不作出應對措施，包括我自己在內，大家都需要反思，深刻的反思！”

    杜慎言照例坐在末席，一眼掃過去，殷南珊位列居首，戴海峰、宋亮、阮仕平等人分列左右，令他頗感意外，素來閑雲野鶴，來去無蹤的鬱蕾，今竟然也參加了會議，那日途中兩車相撞，他們二人都沒認出彼此，事後想來，杜慎言不覺莞爾，聽著殷南珊講話的意思，大概是要撤銷商超部，將其全部功能並入大客戶部，由鬱蕾統籌接管，戴海峰則調去廣州路旗艦店，負責門店的經營銷售，宋亮回來總公司，擔任辦公室主任，其實大家心都明白，所謂辦公室主任，不過就是打雜跑腿，殷南珊一向推崇精兵簡政，常務性的日常瑣事，原本都是韓慨代辦的，根本不需要什辦公室主任，現在特別設下這一個閑職，也是看在宋亮姐夫的顏麵上，不想他太過難堪，不過從宋亮的表情中，杜慎言倒看不出他有多失落，仿佛早有心理準備，事到臨頭，反而安之若素，戴海峰忽然冷冷一笑，道：“殷總，你要撤銷商超部，我沒有意見，把我調去廣州路，我也沒有意見，我就是有點擔心，鬱經理事多人忙，不知道能不能擺布得過來。”

    殷南珊還未話，鬱蕾聽他話帶刺，已是反唇譏道：“這就不勞煩你戴經理掛心了，鬱蕾雖然不才，這些個事情，應該還是能辦好的，至少不會比你戴經理差吧，否則我怎跟殷總交代？”殷南珊微微皺眉，道：“戴海峰，大家都是同事，話用不著拐彎抹角，你的意思我明白，在這兒我也有必要，首先，關於這次人事和部門結構調整，完全是我和總公司商量的結果，在此之前，麋林銷售公司沒有人知道，其次，鬱經理的能力，我相信大家有目共睹，雖然因為崗位的特殊性，鬱經理以前的作息時間不是很穩定，但是既然經過這次調整，大客戶部的工作範疇和人員組成，都有相當程度的增加和改變，大客戶部的作息時間，自然也要恢複正常狀態，這件事我已經跟鬱經理溝通過了。”

    會議室鴉雀無聲，宋亮始終低頭不語，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戴海峰瞧了瞧殷南珊，見她麵色溫和，卻是目光灼灼，也不敢再多話，真正高高掛起的阮仕平，此次調整跟他幾乎沒半點關係，亦是無可無不可，端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盯著跟前的筆記本，猶如老僧入定般，隻是偶爾趁著旁人不覺，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上幾下鬱蕾。

    鬱蕾今素妝淡掃，比之往日的嬌麗逼人，少了幾分驚豔，多了幾分秀氣，見眾人全都不吱聲，她便笑了笑，自嘲的道：“謝謝殷總的信任，我感到十分慚愧，我知道大家對我有些意見，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多，總之是我太過散漫，我先跟大家道個歉，另外，我想告訴大家，從今開始，我會嚴格遵守公司規章製度，接受公司的所有日常考核，為了表示我的決心，我鄭重承諾，如果有誰發現我鬱蕾不經公司批準，再次無辜遲到早退，隻要發生一次，公司可以扣除我全年的個人獎金。”

    殷南珊笑道：“鬱蕾，這可是你自己的，你不要反悔！”

    鬱蕾搖頭笑道：“不反悔！”

    還在眾人錯愕之際，阮仕平率先“啪啪”的鼓起掌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著鼓掌，“嘩嘩”的響成一片，會議室的尷尬氣氛，頓時為之扭轉，杜慎言自不例外，一邊鼓掌，一邊又聽殷南珊道：“好了，今就到這兒，大家散會吧。”

    離開會議室，殷南珊將杜慎言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打眼瞧著他，然後點點頭，不無欣慰的道：“坐吧，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為什不在家多待幾。”杜慎言微微笑了笑，坐到沙發上，道：“待在家也沒意思，還不如早點來上班。”殷南珊倚著辦公桌，雙臂負在胸前，歎道：“你那可把我嚇死了，杜慎言，你是存心害我，要是你真出了事，我都不敢想象會是什樣子。”著，她眼瞼一垂，腳上的高跟鞋，輕輕敲著地麵，躊躇著又道：“李倩跟我，你想調回路州？”

    杜慎言“哦”了一聲，道：“我是有這想，不過現在還拿不定主意。”

    殷南珊點了點頭，道：“杜慎言，這次我回路州，我爸我媽把我訓斥了一頓。”

    杜慎言問道：“為什？”

    殷南珊苦笑道：“還能為什，你的名字又上報紙了，我爸能看不見嗎？”

    杜慎言怔了一怔，方才明白她的是什，春節期間，他冒充殷南珊的男友，去見殷越和陳玲，殷家上下都以為他們倆是情侶，夏姌也曾為了這件事，對他誤會至深，想到這兒，杜慎言不由得心中又是一痛，道：“對不起，我”殷南珊擺手道：“不不不，應該我對不起，杜慎言，我知道你為什拿不定主意，不過我給不了你答案，是去是留，隻能你自己做決定，我隻是想，無論你做什決定，我一定會幫你，我跟我爸談過你的事情，他雖然罵了我，我做事太沒分寸，但是對於你和夏醫生的遭遇，他非常同情，你先等等，聽我把話完，我爸，夏醫生是位巾幗英雄，她看上的男人，應該不會太差，所以你要是決定調回路州，我爸可以把你安排進總公司的市場部。”

    杜慎言略覺詫異，卻不甚關心，淡淡的笑道：“那就請你替我謝謝你爸，殷總，其實我考慮的是，要不要繼續留在新華美？”殷南珊聞言一驚，道：“你想離開新華美？為什要離開，你離開新華美去哪兒？你不會真要去久保公司吧？杜慎言，我勸你最好冷靜冷靜，我並不是久保公司不好，但是外企畢竟是外企，未必就有新華美穩定。”她一連串的問出這多話，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杜慎言頗為感動，笑道：“李倩連這事都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