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言預料到困難，但是沒有預料到會如此困難，為了那一千多套的電器訂單，他特地極為罕見的打起領帶，蹬上皮鞋，又從營業部接出水龍頭，把那輛捷達車衝的幹幹淨淨，然後帶齊資料，夾起公文包，趕到陳家溝的施工現場，看著路邊高高聳立的大幅海報，龍飛鳳舞寫著四個繁體大字——東方之都，他坐在車，足足醞釀了十來分鍾，這才鼓足勇氣，下車過街，走進甲方簡易辦公樓，對方一個頭目，聽他是來推銷的，沒有等他兩句，臉上立刻顯出厭惡之色，衝著門外保安大喊大叫：“你們都是幹什吃的？上門推銷的也能放進來，回頭是不是討飯的、賣唱的、耍把式的，統統放進來，咱們就不要做事了。”

    杜慎言忙道：“不是，這位同誌，你聽我解釋，我們是新華美電器”

    兩個保安將他推出去，那個負責人跟在後頭，連連揮手道：“什新華美舊華美，跟我沒關係，你趕緊給我走，我沒那個閑空搭理你！”杜慎言站在辦公樓外的馬路邊，擦擦頭上的汗珠，再看看手攥著的公文包，心下極為茫然，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設計了大半夜的談判辭，結果連對方負責人的麵都沒見著，就被灰溜溜的趕了出來，忽然想起金安生給的那兩張名片，既然大門不讓進，那就先打個電話試試。

    電話撥通之後，“嘟嘟”的響過幾聲，一個稍顯蒼老的聲音道：“喂，哪位？”

    杜慎言心中暗自緊張，道：“請問，是是仇總嗎？你好，你好，我是新華美公司的銷售代表，我想請問”仇總畢竟是大人物，話辦事沒下麵人那草率，聽他代表新華美電器，來進行商務洽談，先是頓了頓，接著道：“嗯，我現在外麵有點事情，大概半個鍾頭後回去，你如果方便的話，就請等等！”杜慎言喜上眉梢的笑道：“好好好，謝謝仇總，你先忙，你先忙，我就在你們工地這邊。”得到這位仇總的親口承諾，杜慎言便鑽進捷達車，放下座椅，打開收音機，心想著半個鍾頭，等等就等等吧。

    誰知左等右等，別半個鍾頭，兩個時過去後，也沒見有車回來，倒是太陽快落山，工地上的工人呼啦啦的，從他車前車後走過去，還不停的衝他打量，看得杜慎言心發毛，他有點實在坐不住了，便又撥了通電話，這次回答他的是電子語音——你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杜慎言不甘心，再撥第三遍，卻依然如故，他有點不知所措，電話打不通，門又進不去，打道回府吧，要是仇總回來了怎辦？繼續等吧，還不知道等到什時候？就這猶豫不決，左右為難，不知不覺，一個時又過去了，直到色徹底黑成墨色，工地上的大射燈，一盞盞的亮起來，杜慎言才徹底灰了心，罵道：“老東西，話如同放屁，不見就不見，幹嘛耍人玩呢？”

    他手發動汽車，準備掉頭回去，試著最後再撥一次電話，本來不抱什希望，哪知道電話居然接通了，杜慎言大喜，還沒開口，就聽到仇總怒斥道：“你**誰啊！”話還有些口齒不清，杜慎言一愣，道：“仇總，是我，杜，下午跟你約過的，你半個鍾頭回來，我都等了三個多鍾頭了。”仇總又道：“你**誰啊！”杜慎言急道：“是我，杜，你忘啦？”仇總還是那句話：“你**誰啊！”杜慎言明白了，這位肯定喝高不少，完全不知所謂，這會兒跟他什都是白搭，又聽到電話有女人在話：“仇總，把電話關掉不就行了嗎？”杜慎言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旁邊，想著自己傻不拉唧，被人當作猴耍，白白浪費幾個時，就覺得氣憤難平，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第二，杜慎言約金安生到老地方喝茶，聽他的遭遇，金安生頓時哈哈大笑，杜慎言臉現薄怒，道：“你笑個逑，這有什好笑的，你這都是些什人？有這樣辦事的嗎？好半個鍾頭，你有事不來，好歹也打個電話。”金安生強忍笑意，擺擺手道：“杜哥，這種事情很正常，隻是你以前沒碰到過，所以才會感到生氣，將來碰的次數一多，你就慢慢習慣了，他們這些單位負責人，放到地方就是土霸王，你覺得任總怎樣？是不是好話？屁呢，要不是我和他有交情，他比這個什仇總，還要難纏一百倍。”

    杜慎言歎道：“看來我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

    金安生笑道：“怎著，打算放棄東方之都？”

    杜慎言攤手道：“不放棄，你還有什法子？”

    金安生呷了口茶，笑道：“法子我沒有，不過就這放棄掉，你不覺得可惜？好歹再去找找這位仇總，不定他酒醒了，就什都記起來了。”杜慎言冷笑道：“記起來有屁用，一點信用都不講的家夥，我跟他合作，還覺得不放心呢。”金安生笑道：“杜哥，仇總不是不講信用，而是沒把你當回事，我查過他們的底細，來頭不，東方之都的總公司，是大連東方國貿集團，專做進出口生意的，這位仇學田總經理，原本是東方國貿的財務副總，聽跟董事長還是親戚，所以才能調到麋林，全權負責東方之都的前期運作，你他這種人向來眼高於頂，還能把你這點事情放在心上嗎？”杜慎言摸出手機想了想，道：“要不我現在再打個電話給他？”金安生按住他的手，道：“電話就別再打了，咱們直接過去，上次我跟他見過一麵，還好，不算太難溝通。”杜慎言道：“直接過去估計不行，那些人肯定還得攔著我們。”金安生笑著起身，道：“這次你看我的。”

    金安生雖然自謙以前做的都是現成生意，但是論起商場上的經驗，還是要比杜慎言豐富太多，二人再次驅車來到東方之都的工地，金安生推門直入，完全不似杜慎言般畏畏縮縮，見人問起來意，便直呼其名道：“我們來找仇學田，他人在不在？”昨那個頭目，雖然認識杜慎言，隻是見到金安生這副架勢，倒有點摸不清狀況，所以不敢造次，指了指工地的在建工程，道：“仇總到人工湖那邊去了，你們順路走，應該能夠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