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李鶴年雖然的輕鬆，可是李懷玉卻明白自己這位二哥，素來剛毅堅忍，若非疼得受不住，絕不至於失手打翻酒杯，當著眾人她沒有繼續追問，等到飯後，幾個輩陪著紀洪亮打起麻將，她才拉著李鶴年來到樓上房間，盯著他的眼睛，道：“二哥，明我陪你去醫院，咱們再檢查一遍，馬上就是倩的大日子，你得讓我放心！”

    李鶴年喝著茶，笑道：“我怎不讓你放心了？”

    李懷玉道：“你瞞得住別人，可瞞不住我，咱們倆都是一個娘生的，你瞧瞧你自己，臉都白成啥樣了，我還能看不出來，所以你別跟我耍花腔，既然我回來了，你就得聽我的，有什話，等檢查結果出來再！”李鶴年沉默半晌，走到書桌的旁邊，拉開櫃門，在厚厚一摞文書的下麵，抽出一份醫療診斷書，然後交給李懷玉，道：“不用那麻煩，這就是我的檢查結果，你看看吧，我也是兩個月前才知道，不過我沒敢告訴李倩，醫生，我還能再活個三五年，我想我也足夠了，誰都會有那一！”李懷玉便如五雷轟頂，顫巍著雙手，接過那份醫療診斷書，從上至下仔細看了一遍，已是淚眼婆娑，禁不住哭出聲來：“二哥，你不不，我不相信，明咱們再去醫院，可能可能醫生弄錯了呢！”

    李鶴年輕撫她的後背，微笑道：“聲點，我告訴你，就是信得過你，你也知道，馬上就是李倩的大日子，我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她帶來不必要的負擔，嗣華死得早，我得照顧好她，等她成了家，有了孩子，再讓她知道這件事不遲！”李懷玉用手捂著嘴巴，悲不能禁的連連搖頭，李鶴年緩緩又道：“你不要難過，老爺其實待我不薄，我李鶴年又何德何能，能夠風光這些年，人要知足感恩，得到的無需竊喜，失去的也無需悲傷，想想咱們的大哥，吃了那多苦，卻沒享過一福，我還有什不滿足的？”

    李懷玉折起診斷書，揣進兜，努力平靜了下自己的情緒，道：“你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是你的親妹妹，當年我能為了你安心讀書，咬著牙齒撐起這個家，今我同樣也能做到，你現在必須聽我的，立刻住院治療！”李鶴年拉著她坐下來，沉吟著道：“不是我不願意住院治療，隻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李懷玉道：“能有什事情，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李鶴年搖頭笑道：“你不明白的。”李懷玉道：“我沒什不明白，你可以不怕死，但你不能不顧及我和李倩的感受！”李鶴年捧著茶杯，思忖片刻，又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其實很怕死，很怕再也見不到你和李倩，但是比死更可怕的，是我實現不了我的理想，我在用我最後的時光，去賭那一點點的希望。”李懷玉急道：“二哥，你就聽我一句勸吧，再大的理想，也得有命活著才行，你現在是癌症，撐不了多久的！”

    李鶴年沉聲道：“因為我知道撐不了多久，所以我才決定放棄治療，嗣華死的時候，你我都是看見的，人一旦躺上那張床，就什希望也沒了，李懷玉，你敢保證我接受治療，就肯定能夠痊愈嗎？你不敢保證，誰也不敢保證，事實上，所謂的治療，不過隻是拖延一個廢人的時日罷了，既然如此，我何不放手一搏？”李懷玉怔住了，她雖然沒有多高的文化，卻是極其明白事理，她知道李鶴年的確有幾分道理，在現今的醫療技術前提下，能夠治愈癌症的幾率，實在微乎其微，大多數的患者，確實如他所，不過是在苟延殘喘，拖延時日罷了，作為李鶴年這樣一位堅強的鬥士來，躺在病床上任人擺布的滋味，當真生不如死，於是想了想，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替你瞞著，然後任你自生自滅？”

    李鶴年笑道：“如果真的能夠自生自滅，倒也未嚐不是一件快事，古有莊子喪妻，擊缶而歌，李鶴年不敢自比莊子，但是也有一顆豁達坦蕩的心，所謂盡人事，聽命，至少你得盡到人事，才不致閉眼之時，後悔莫及，隻要我做了，成敗與否，已經不再重要！”他這般侃侃而談，李懷玉雖然聽得不甚明白，卻也能夠感覺得到，李鶴年那種生死置之度外，破釜沉舟的豪情壯誌，與其女人般的哭哭啼啼，倒不如成全與他，想著輕輕長歎一聲，點點頭道：“二哥，我不知道我還能幫你什，或許你是對的吧，那這樣行不行，咱們明還去醫院檢查，再聽聽醫生的建議，哪怕不住院，有沒有更好的保守治療方案？”

    李鶴年笑道：“可以，不過你得向我保證，無論如何，這件事不能出去！”

    李懷玉道：“我保證，但我還有個想法？”

    李鶴年問道：“什想法？”

    李懷玉略一思索，道：“我要搬回路州來。”

    李鶴年微微一怔，皺眉道：“你沒必要這樣？”

    李懷玉搖頭道：“這是我最後的妥協，你必須答應。”

    李鶴年亦是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笑了笑，道：“那洪亮和紀陽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