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與海水接壤的地方是一片紅樹林，根係發達的深綠灌木和喬木深紮在水中，根連成網，葉搭成蓋，從外部看過去蔚為壯觀。

    如果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離山最近的那棵掛滿紅果的樹上有東西在晃動，不是幹枯的死藤，是滴血的動物大腿。

    如果你的眼力有李未濟那好，就能在綠葉紅果之中發現那顆身材修長的包心菜，它的外貌與人相似，隻是腦袋長成了包心菜的樣子，層層菜葉就是它的發型，白綠相間就是它的膚色，肩膀、手肘、手腕和腳踝都開頭淡黃色的小花，修長如蔥的纖手正揪著那滴血的腿肉往翠綠的小嘴塞。

    這畫麵多少有些血腥，黃元吉隻能看到模糊的影，但他的好奇心又特別重，追著李未濟問細節。李未濟卻沒敢講太多，100擬真帶來的反饋過於直接，植物吃生肉這場麵對他來說同樣別扭。ii

    眼下這場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和夢幻世界聯係起來，顧含章心牛皮被戳破的羞愧感和失落感交織叢生，低下頭不敢看隊友。

    樹上的希爾瓦又撒了一條肉下來，包心菜狀的腦袋左搖右探，確定四周沒人後才把肉垂進嘴，它像吃麵條一樣吸溜著肉上的血汁，不多時便把小臂長短的肉條全咽進了肚子。

    強忍腹中惡心李未濟啟用隊伍頻道，說“各位有什看法？”

    黎易根據之前的遊戲經驗有模有樣分析道“這玩意肯定是希爾瓦的罪犯，按一般遊戲設計，咱們應該打敗它，抓住它，並把它交給希爾瓦的暴力機關，就能拿到遊戲獎勵。”

    這倒是符合眼下的表象，背地吃生肉的植物，而且還吃得這充血腥，沒理由不是壞人。ii

    麵對種種暗示李未濟卻不敢武斷了，靈寶的故事才過去不久，他沒辦法用第一印象去評斷那顆包心菜，誰都不知道《激戰》會給它安排怎樣的故事。

    看到老友遲疑，黎易問道“怎了，有新發現？”

    李未濟搖頭道“沒有，上吧。”

    說是上吧，其實隻有顧含章和黃元吉出力，李未濟三人由於偽神的緣故還沒恢複到玩家平均水平，他們隻在後麵裝模作樣掠陣。

    那顆包心菜雖然警覺但還是被隱身的黃元吉打了正著從樹上摔起來，顧含章的漁網準確將它捕捉。它試圖掙紮，但看到五人組到齊便瞬間安靜下來。

    “你們是誰？”是女性的聲音，嬌弱的，有點顫抖，有點喘息，每個尾音都有遊絲回轉，讓人忍不住心疼。ii

    同為女性的顧含章立刻警惕起來，她喝道“好好說話。”

    那顆包心菜麵衝著顧含章眼光卻掃視著四名男性，依然用嬌滴滴的聲音顫顫地說道“你凶人家幹嘛”

    堅冰至先軟化下來，他湊近包心菜問道“小妹妹，你叫什名字，在這做什啊？”

    “小哥哥，我叫茶格林。你呢？”包心菜眼神一勾，很自然就反客為主。

    堅冰至想立刻說出自己的名字，但他馬上想到自己的聲音，心中不由埋怨自己“要是先前把嗓音練好聽點就好了”。就在他猶豫的片刻，名叫茶的包心菜輕輕扭動軀幹再次呼喚“小哥哥，你叫什名字啊？”

    “我，堅冰，冰冰至。”ii

    “堅冰啊，聽起來就很酷喲。我從來都沒見過冰呢，真希望有人帶我去席瓦雪山看看。”她索性躺在地上，裹在網，伸展著枝體，悠然起來。

    眼見堅冰至沒了分寸，顧含章用步槍指著包心菜，質問道“你躲在這吃什？”

    一句話把眾男人從迷惑的聲音中拉回現實，滴血的腿還掛在樹上，如此大的反差在男人們建立起來一道提防的牆這顆菜有問題。

    “嗯哼”包心菜輕微吟一聲，低眉抿嘴，非常委屈地說道“大人們都說鹿肉特別肥美，我好想吃喲，可是我家根本買不起，我天天想啊想啊，做夢都在吃鹿肉呢。”她突然抬起來看著所有人，眼睛滿是興奮的高光，道“昨天聽守望者說海岸出現了少量複生軍，今天我就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過來拾荒，結果真的被我發現了一隻複生鹿呢，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殺死它呢。”ii

    新名詞，複生軍。

    新疑惑，她說的是真話嗎？

    人腿和鹿腿差別還是很大的，隻要看看那條晃蕩的腿就能知道真相。抱著這種想法，李未濟捏著鼻子靠近，隻可惜那條腿殘缺不全連皮都沒有根本分辨是哪種生物。

    “確定了嗎？”看到李未濟返身，堅冰至著急發問，好像很怕聽到不如意的結果。

    李未濟搖頭不語。

    堅冰至高興了，他彎腰想解開漁網。

    李未濟出聲製止“別。”又問包心菜道“鹿在哪？”

    “可能被海水衝走了吧，也可能被其他動物吃掉了。森林變幻無常，我可不敢確定。”包心菜語言含糊，試圖回避問題。ii

    顧含章越加確定這顆菜不是好人，厲聲道“帶我們去現場。”

    “真羨慕姐姐有副嘹亮的嗓子，我就是聲音太輕了，連蚊子都不怕我。”包心菜讚捧著，“姐姐要去看，那我自然願意帶路啦，隻是這漁網……”

    顧含章怒而不發，收起漁網用步槍頂在包心菜的小腹“別耍花招。”

    包心菜慢吞吞站起來，雖然她比人類要瘦弱幾分，卻還是要比阿蘇拉高出好半截，眾人隻到她胯骨附近，更壯實的黎易也不過到她肚臍。顧含章換了個持槍姿勢，槍口勉強抵在她後背，她這才扭動著腰枝款款向前。

    別看她是希爾瓦，是植物構成的類人生命體，但裸露在外的表皮絲毫不比人類皮膚粗糙，走動間還折射出特有的白嫩光澤，看著堅冰至不好意思抬頭。ii

    眾人跟著包心菜向東走了約有四五百米，在遠離紅樹林的細沙海灘上果然有倒著某種動物的屍體，遠遠望去這屍體果然少了腿。

    堅冰至連續兩次暗影疾步瞬移到屍體前，他快速翻開屍體後折回隊伍，興高采烈道“是鹿。那毛皮，一看就是鹿。”

    “不可能。”顧含章斷然不信包心菜說得竟然是真話。

    堅冰至卻說“我檢查過了，是真的。你就別以難她了，放了她吧。”

    “是啊，含璋姐，我看她挺真誠的不像在騙人。”黃元吉還小，不明就理。

    黎易與李未濟對視，兩人嘴角同時浮現一抹微笑。笑容過後，黎易殷勤道“我看也是，這可愛的妹子肯定不會騙人，而且看她也沒什武力，就放了她吧。”ii

    “不行！”

    李未濟和顧含章同時出聲喝止。

    顧含章沒想到李未濟會站在自己這邊，道“我們現在可是阿蘇拉模樣，現在把她放了，說不定她轉頭就告發我們。”

    李未濟拍手道“是了，是了。我也有這種擔心，而且，她可是殺死了一隻鹿喔，肯定是有武力的。”

    “我，我……”包心菜竟哭了起來，邊哭邊含糊道“不是的，不是的，鹿不是我殺的，我承認剛才說謊了，我隻是好麵子而已，不想你們看扁我。”

    “別怕別怕。”堅冰至柔聲安慰道，“你直管和我們說實話，鹿是怎死的？”

    包心菜抹幹淨白色樹脂狀的淚珠，似心有餘悸顫音說道“是守望者。守望者肅清海岸線的時候被複生軍的主力纏住，這隻鹿雖受了重傷，但它趁亂逃生，我當時以為撿到便宜就跟著它，誰知道它竟然發現了我，發瘋一樣向我撞來，它的角像鐵片一樣鋒利，我害怕極了，隻能跑，可我這纖弱哪跑得過它啊，很快我就被逼到那邊山腳……”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