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是個晴朗的日子，因為皇後大喪，府先前掛著的紅燈籠全摘了下來，大家穿的也是都是素色的衣裳，盡管沒了過年的氣氛，到了這天，大家的臉上還是透著幾分喜氣。

    墨容澉從早上起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郝平貫知道因為小王妃的事，王爺心難過，不敢去打攪，隻是……他在門口躊躇了半響，還是叩響了門。

    墨容澉的聲音平靜而淡漠，“進來。”

    郝平貫推了門進去，“王爺，今兒個年三十，太妃那邊您看……”

    楚王爺和瑞太妃的關係雖然一直不太好，但禮麵上的事，他從來都不短缺。不過上次小王妃在宮受了罪回來，王爺的臉拉得老長，好些天都沒消氣，閉口不提瑞太妃，隻怕母子倆個的關係比從前更惡劣些了。

    墨容澉正在整理文書，厚厚的一疊營報整齊的摞著，邊封上的火漆印排成了一條紅色的寬邊。他把那疊營報往抽屜收，說，“跟往常一樣吧。”

    郝平貫問，“跟往常一樣，是王爺親自送過去？”

    “不了，打發人走一趟吧。”

    “是，奴才知道了，”郝平貫轉身要走，又想起來，“王爺可有什話要帶給太妃？”

    墨容澉冷冷目光一掃，郝平貫不由得打了個顫，立刻躬了身子往後退，“奴才明白。”

    東越的習俗，年三十這天，中午是不開餐的，大人們餓著，小孩子可以吃兩塊點心墊墊肚子，到了正申時便開始擺飯，平日不常用的大紅圓桌架起來，一盤盤菜往上擺成一圈，中間是一大碗肘子肉，加上冷盤小碟，五顏六色，琳琅滿目擺滿了桌子，光是用眼睛看都覺得飽了。

    往年墨容澉都是去宮陪著瑞太妃一起吃年夜飯，既然今年不去，郝平貫便掐著點去請示。

    墨容澉坐在窗下，手拿著一本書，眼睛盯著書，可半天也沒有翻動書頁，郝平貫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自己說話，隻好又問了一次，“王爺，已經正申時了，奴才著人擺飯吧？”

    墨容澉抬頭望了一下天，“時辰還早，再等等。”

    郝平貫應了是，弓著身子退出來，看到皇甫珠兒站在廊上，似平有些心緒不寧，不時朝門口張望，好像在等誰似的。他有些奇怪，王爺坐在屋，看似四平八穩，但是心不在焉。皇甫姑娘也不似平常那般端莊嫻靜，難道真有什人要來？

    他慢慢往前走著，聽到廊上綠荷同綺紅說，“瞧她那心慌的樣，是怕王妃回來吧，怕也沒用，今兒個是年三十，爺肯定要接王妃回來吃團圓飯的，那可是府頭的正主子，不是隨意打發到莊子上去的小妾。瞧著吧，這次接回來，一準就不會再走了。”

    郝平貫也不知道自己抽什瘋，大約是因為今天過年，諸事不忌，他想都沒想就說，“我看姑娘是瞎操心呢，王妃已經走了，怎還會回來？”

    “走了？”兩個丫鬟皆是吃了一驚。

    尤其是綺紅，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臉色發白，“大總管，您把話說清楚，王妃怎走了，她去哪兒了？”

    “姑娘這是問倒我了，”郝平貫說，“王妃前兩天跑了，我哪知道跑哪去了？”

    這消息實在是太震驚，綺紅腿一軟，眼皮子一翻，竟是往地上倒去。郝平貫連忙去扶她，可有個人比他更快，就見黑影一閃，那人已經把綺紅抱在了懷。

    他這才看清接住綺紅的人是寧九，寧九有這快的身手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寧九為人冷漠，怎肯出手相助？

    一旁的綠荷也是呆住了，怔怔的看著他。

    寧九微微有些臉紅，臉上卻還是冷漠的表情，“你就這幹看著？”

    綠荷如夢初醒，啊了一聲，忙在前邊引路：“勞煩您，送屋來吧。”

    寧九抱著綺紅跟在後頭，低頭看一眼懷的人，微皺了眉，瞧著是個高挑的個子，怎抱在手沒一點份量，他從未見過她吃飯的樣子，想必她同那些養在深閨的小姐一樣也是個吃貓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