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依舊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臨安城大街小巷，關門閉戶，冷冷清清，昨天半夜下了一場小雪，到早上，路麵被白雪覆蓋，除了偶爾有列隊的士兵走過，留下一長串腳印，其他的地方皆是平整如新，看上去象平鋪的白色地毯。

    突然，有人聽到了喪鍾，悠長的一聲，隔著片刻，又傳來悠長的一聲。不用宣告天下，百姓們也知道死的是誰？

    新主攻進了城，舊主當然隻有死路一條。

    往常皇帝大喪，必是要家家戶戶掛起白綢，人人著素衣，在家中焚香磕頭，表示對皇帝的哀悼。可這回，誰也不敢帶頭著素衣，掛白綢，本來備好了過年的新衣裳，也不敢穿了，都站在各自的院子，踮腳往外看，左鄰右舍用眼神交流，最後看來看去，大家既沒有掛白，也沒有穿紅，都穿著平常衣裳，一臉茫然的對天發呆。

    皇帝的梓宮安放在長身殿，靈堂布置得肅穆莊嚴，門楣上掛著白番，挑著白燈籠，喪棚人並不多，全是後宮的嬪妃和一些太監宮女，文武百官一個也沒來，這個時侯，誰也不敢來趟渾水，弄不好就得跟著大行皇帝去了。

    高升海跪在人群最左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倒不是哭皇帝，是哭他自己，皇後死的時侯，他做了白貴妃的幫凶，楚王若是要秋後算賬，少不得拿他開刀，現在沒動他，大概是事情太多，還沒顧得上，等大行皇帝發了喪，就該輪到他了。

    他沒想過逃走，上了楚王黑名單的人，哪逃得掉，輕舉妄動，隻有死得更快。

    供桌上各式供品堆成尖塔，香燭的煙霧在半空繚繞，熏得人有些渾渾噩噩的，白幡後頭，道士和尚念誦經文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出來。

    嬪妃們哭得也是個個梨花帶雨，真情實意，照東越的規矩，她們這些前朝的嬪妃，沒留過牌子份位低的可以放出去，留過牌子和份位高的，要殉葬，要在宮枯死，都不是什好結局，特別那些生了孩子的，知道太子容她們不得，怕是大行皇帝發喪後，下一波就該輪到她們，哪一回的宮變不是用血澆出來的。

    在這主事的是鳳鳴宮的總管劉福，大小事宜都由他來安排，太子和楚王一直不曾露麵。

    瑞太妃在養傷，一來對皇帝寒了心，二來輩份擺在那，她不去，自然沒人敢說閑話。傷的是左肩，吃飯喝茶倒是不礙的，隻是養起楚王昨夜歇在配殿，她很是意外，“王爺果真歇在這了？”

    “當然是真的，”榮嬤嬤看她吃驚的表情，有些好笑，“難道奴婢還誆您不成？”

    瑞太妃怔怔的，“那他怎不來見哀家？”

    “局麵剛平定，王爺諸事繁忙，等有了空，自然會來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