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下，修元霜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難堪得想一頭紮進這太明湖。

    好在船上的小太監很機靈，趕緊把她拉上去，才沒有讓她繼續杵在那現眼。她隻身進宮，不能帶任何奴仆，上了船坐在船尾，顯得很是孤伶伶的樣子。

    郝平貫和綺紅有心想和她打招呼，但摸不準皇帝的態度，隻能是遠遠的同情她，不敢上前搭話。好在修元霜是沉得住氣的，哪怕獨坐也坐得端莊大氣，神情自若。

    晉王在邊上偷偷觀察她，心暗暗佩服，這樣的女人若不入主中宮，真是可惜了。

    他是附庸風雅的人，如此良辰美景，少不得要吟詩作對，他開了頭，自然有人往下接，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好不熱鬧，晉王走到修元霜身邊，打了個招呼，請她一同加入，修元霜身份雖尷尬，卻也落落大方，她自小琴棋書畫也是過得去的，吟詩作對難不倒她。

    抬頭望著半空那輪渾圓的明月，心頭幾番思緒起伏，稍一沉吟，開口就來，“今夜月明映江水，一腔秋思浮心頭。”

    話音未落，立刻博得滿堂彩，大家都翹著大姆指誇她有才情。

    修元霜知道自己是有感而發，倒底還是有些臉紅的，幸虧夜看不真切，她恰到好處的笑著應承。

    動靜鬧得這大，瑞太後坐在艙也聽到了，對皇帝說，“你聽聽，這是受委屈了呢，哀家以前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的為人品性，可今日一見，知道錯不了，不說別的，就衝修大學士那樣的人能養出歪瓜裂棗？”

    皇帝端著茶盅，看頭泡著的小黃菊，一朵朵柔軟無骨，在茶湯舒展著身姿，入口是淡淡的苦澀。

    見他不說話，瑞太後又道：“皇上，你今兒個有點過了，入門便是客，你讓她當眾難堪，元霜心不介意，可修大學士怎想？”

    皇帝老神在在的坐著，還是一聲不吭。

    瑞太後有點生氣了，“上回說容你再想想，哀家便不逼你，可你這一想從春想到了秋，皇上，哀家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隻唯願閉眼前見一見自己的孫子，就不能稱了哀家的意？”

    瑞太後的憂慮焦急全在臉上，皇帝卻不緊不慢放下茶盅，淡聲說，“太後別心急，兒子心有分寸。”

    “有什分寸？”瑞太後拔高了聲音，想提一提上回晉王辦的那事，想想還是咽了下去，提起來彼此都難堪，萬一真弄砸了也不好。

    她把語氣放軟了些，“她是哀家請來的，就算瞧哀家的麵子，出去跟她說說話，人家等了你這久不容易，皇上，將心比心，你就沒一點想法？”

    皇帝望著窗外的明月，一臉漠然，喝了修元霜敬的酒已經是給太後和修敏麵子了，他是有原則的人，他讓誰入宮，誰才能入宮，想試探他，想投機取巧，他不喜歡，不是耐得住性子，三年都等過來了，眼下倒等不及了？

    “不早了，太後早點回去歇著吧，”皇帝站起來吩咐將船靠岸，彎腰攙扶起瑞太後：“朕恭送太後下船。”

    他開口稱朕，無形中拉開了距離，瑞太後是聰明人，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枉然，她順著他的話說，“嗯，今兒個哀家也乏了，早些歇著也好，皇上別熬夜，早些睡吧。”

    皇帝應了是，扶著她往艙外走，等船靠了岸，自己先下去，轉身再接瑞太後下來，吩咐她身邊的奴才幾句，便往朝臣那去了。

    從上船到下船，皇帝沒有和修元霜說話，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瑞太後怕她多想，安慰道，“皇帝是個冷性子，你一早就知道，別擔心，先住下來，慢慢處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