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瑕在小時候，大漠五鬼就告訴他，要做一個惡人，做大漠第六鬼。如今的陳瑕就覺得自己的的確確已經是一個惡人了，可他忽然發現，原來做一個惡人並不如想像得那開心。

    他問江浪：“為何會如此？”

    江浪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因為你骨子就不是個惡人。又如何能強迫自己做惡人呢？就算所有人都說你是惡人，又能如何？我知道你做不了惡人。算了，還是乖乖地做你本人的好，又何必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呢？你不是好人，也不是惡人，你就是你，你就是陳瑕。”

    陳瑕低頭不語，江浪的話他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他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做一個真正的自己。而他想做的事，往往又是諸多不順，甚至一些錯誤永遠也無法彌補，他不禁心中懊惱，就好像那二十個孌童，他們本應得救的，正因為他帶著他們離開木瘴菩提壇，才叫他們全都死於非命。似乎他越做好事，事情往往就變得越壞。而當他想做一個惡人的時候，又總是做不成那個惡人，這大概就是世事難料吧。

    江浪見陳瑕神情萎頓，便笑道：“其實你也不用這難過，更不必責罵我，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聽到之後一定會覺得很欣慰的。”

    陳瑕依舊低著頭，什話也不想說。

    江浪笑道：“二十個孌童雖然死了，不過我卻帶了一千多個奴隸出來。”

    陳瑕頓時一愣，猛地抬起頭，抓住江浪的肩膀問道：“那些奴隸呢，是不是也全都死了？”

    江浪哈哈大笑，“全都死了的話，我就不用和你提了……”說著他一指田碧軍營的方向，“就在那個小島上，他們應該一個也沒有死。以二十人的性命，換來了一千人活命，這便是你的功德啊。”

    陳瑕皺了下眉頭，苦笑道：“那是你的功德，不是我的……那我們……去看看吧。”

    江浪點頭道：“正該如此，其他人死了就死了吧，誰都要死的。總不能為了死人而不顧活人。”說完江浪一抓那班納洛的衣襟，把他也扔進水了。

    陳瑕一愣，“你這是何意？”

    江浪笑道：“難道洪水滔天，你有地方埋他，反正這水已經有這多屍首，不在乎多他一個。你看那個小島，原來是一座高山啊，那些奴隸如果聽我的話就全在那個地方。我們還是快點去看看他們狀況。”

    陳瑕點頭稱是，師徒二人收拾心情，向著田碧的軍營遊了過去。

    不多時，來到那孤島之上，果然就如江浪所說，軍營猶在，隻是四麵環水，再無退路。

    兩人攜手踏入軍營的正門，早有奴隸在帳篷看到他們，大聲喊道：“恩人到了。”

    這大的洪水，這劇烈的地震，那些奴隸今天晚上誰也沒有睡覺，聽到陳瑕和江浪到此，全都迎了出來。眾人屈膝跪地，齊聲喊道：“恩公在上，請受我等一拜。”

    三跪九叩，如同迎接帝王一般，江浪也想不到自己無意之中救下了這多條性命，從前他就隻想著自己的那點私仇，什天下蒼生、什末日浩劫根本全都可以置之不理，可今日他卻忽然對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感到前所未有的慚愧。

    見眾人對他如此禮遇，便大聲道：“沒什，沒什，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想不到我江浪有一天也會做一件天大的好事，真**……快起來啊，我受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