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潔微微一愣，“我看你是和墨門的弟子廝混得久了，學了一些墨家的歪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豈能一概而論，阿曼貴為精絕公主，是千金之體，你們要救她也情有可原，為了一個丫頭、奴隸，卻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你是不是瘋了？”

    陳瑕正色道：“阿曼要救，小丫頭也不該挨打，人為什要分什等次？”

    “當然有等次，難道精絕公主和女仆是一樣的嗎？”呼衍潔問道。

    “一樣啊！”陳瑕想也沒想。

    呼衍潔又問道：“國王和乞丐也一樣？”

    陳瑕擦了下鼻子，笑道：“嘿嘿，都一樣。師父我和你講，有些國王、皇帝、單於啊，其品行卑劣，作惡多端，很多時候恐怕連乞丐也不如呢。當年在鄯善的時候，我被大漠五鬼抓住，便是一個老乞丐出手相助，鄯善國王也不見派並來救我。再說我也不是什高貴的人物，為什要瞧不起一個乞丐呢？”

    這世間看似沒有什是平等的，可在佛法麵前，便全都“眾生一體、無二無別”，以慈悲之心對待一切。國王、乞丐、公主、女仆，誰也都逃脫不了一生一死，一切終將塵歸塵土歸土，到最後又有什差別可言？不管高低貴賤，眾生皆是如此。陳瑕慧根暗藏，縱然沒有讀過佛經，卻不知不覺參悟此道。

    “豈有此理！”呼衍潔正要再辯，猛然間心中一動，自己之所以淪落到陳睦的階下之囚，還不是因為鄯善王膽小無能，如此說來，那國王的品行，的確不如乞丐，鄯善王生在一個帝王之家，終日提心吊膽，自己的兒子被大漢送去做了人質，吃盡了人間苦楚，相比之下那乞丐雖然寄人籬下，世人所不恥，倒也逍遙自在，不需擔驚受怕，焉知他過得就不如國王？

    這時，阿曼說道：“瑕哥哥就是這博愛。見一個愛一個，連個小丫頭也不放過。”

    陳瑕忙道：“我哪有？你……你好像是在嘲笑我？”

    阿曼撲哧一笑，再不言語。摩勒從簾子後麵探出頭來，低聲道：“她就是在嘲笑你，什好像啊？隻不過阿曼姑娘什醋都吃，我看你將來可有的受了。”

    阿曼羞澀難當，趕緊捂住臉蛋，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陳瑕歎了一口氣，“哎，為什人與人就是那不同。漢人瞧不起匈奴人，匈奴人又瞧不起鮮卑人，鮮卑人又看不上西域諸國的人……為士的看不起平民，平民又看不起奴仆，今天你瞧不上我，明天我又瞧不上他，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可脫了衣服，光溜溜的，就全都是一個模樣，哪分得出高低貴賤來？墨家的歪理說的有什不對呀？為什不能盛行其道呢？”

    陳瑜忽然說道：“因為君王不許，也不合時宜。周末時禮壞樂崩，再講什兼愛，那就隻能被他國所滅了。到了後來，法治才是順應天意，所以秦王橫掃六合，創立大秦帝國。隻是嚴刑峻法也終不久長，因此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可實際上那些‘仁愛’之說，不過愚人愚己罷了。我告訴你為什人有等級……那是因為帝王需要，而不是百姓需要。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便是如此！否則人人都想稱王稱帝，說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天下不是大亂？”

    陳瑕一聽陳瑜講那些道理，就覺得頭暈眼花，捂著耳朵說道：“真是麻煩，所以還是在天山好，我為什要下山呢？真是可惡，什也不明白，什也不知道，也少了許多煩惱。反正我就是覺得尉遲琳隨便打一個小丫頭不對，任你們說出花來，我也不信！”

    陳瑜哈哈大笑，“子曰：朽木不可雕也！”

    “噓！”呼衍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