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跌坐在石壁旁,失神地看著籠牢突兀的那場雷劫。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執劍者觀想的那副滅世古卷,竟然不可為外人道也?
還是說,不可與猴子這種級別的存在開口,畢竟後者是逆天成功的人物,一旦開口,會涉及到諸多秘密泄露,天道責罰,在所難免。
讓寧奕哭笑不得的是,自己開口,猴子遭劫。
他揉了揉自己的後腰,齜牙咧嘴,純陽氣被收走之後,渡劫的後遺症開始湧了上來。
寧奕渾身各處,都湧起了酸痛,骨頭像是快要散掉一樣。
以他的意誌,都無法壓製痛苦,一時之間表情很是精彩。
手攥著一條蹦躂小蛇的猴子,麵帶譏諷,看著寧奕,“開始疼了?”
寧奕點了點頭。
猴子輕輕發力,掌心那條雷光小蛇瞬間捏碎,四炸開來,他甩了甩手,拍幹淨身上的灰塵,懶洋洋靠在石壁上,戲謔道:“這就是代價……純陽氣是世上最剛猛的力量,執劍者的神性也無法與之相比,你借了一口純陽氣,僥幸渡劫不死,現在渾身經脈都被撐開,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了。”
寧奕苦笑道:“多謝前輩……”
他分得清孰重孰輕。
自己遭點罪,不算什,若無這口純陽氣,丫頭就命喪大劫之下了。
猴子麵無表情,凝視著這個大難不死的年輕人,道:“這段時間,先在後山住下吧。我授你一門術法,修成之後……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寧奕神情一凜。
“後山很大,你拿著這根毛發,不用擔心遇到危險。”猴子輕輕摘下一根鬢發枯毛,彈指將其釘在寧奕麵頰一側的石壁上,“這個紫山小丫頭離不開後山,將她安頓好,然後來找我。”
猴子頓了頓,道:“記得帶上酒。”
寧奕看著角落的那些酒壇,有些詫異,自己上次拎來的那多酒缸,竟然全都喝完了
而尷尬的是,自己的洞天已經沒了存貨……還真的得出去一趟,多買點好酒了。
寧奕看著躍上石棺的猴子,連忙問道:“前輩……怎稱呼名諱?”
一陣死寂。
猴子似乎陷入了思考。
他的背影有些蕭索,看起來也在仔細回想這個問題的答案,當一個人,數千年不曾見世人,不曾與人說話,他的名字還重要?
這世上早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了。
這世上更沒有人會喊他的名字。
籠牢的猴子搖了搖頭,敷衍道:“吾的名字……忘了。”
寧奕有些失望。
他又問道:“那總該有個稱號?”
前輩前輩的喊,太生分。
總不能直接喊猴子?
要真這樣喊,寧奕覺得自己下次進籠子,恐怕會被猴子一棍子打死。
又是一陣長久的死寂。
猴子輕輕開口道。
“很久以前……有人喊我。”
“大聖。”
寧奕瞳孔收縮,聽到大聖兩個字,心中無以複加的震驚……他看著籠牢孤獨的背影,又想到了觀想砸
劍時刻的那副神靈畫麵。
寧奕低聲念了一遍大聖,心想這的確是一個配得上前輩偉岸形象的稱謂。
籠牢。
大聖又重新恢複成了那副石雕的模樣。
對於猴子而言,靜默是千百年來的常態,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坐在天光照不到的角落,背對著眾生,麵朝著枯壁。
五百年前,有個叫陸聖的年輕人,讓他轉身了一次。
五百年後,後山又來了一位叫寧奕的小家夥。
他本無欲無求,忘己忘我,已是心如磐石,身化枯木,但歲月太長,在牢籠又困得太久……原本早已磨滅的對人間的信任,卻在灰燼重新燃燒起來。
他決定再涉險一次。
寧奕認認真真,對著盤坐石棺上的猴子,行叩首大禮,然後默默離開。
後山再次恢複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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