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平視眼前。
那座瑰麗如仙宮的巨大古城。
傳說中數萬年前,在倒懸海兩界大戰爆發之前,泉客執掌著妖族天下的命脈,端坐於皇座之上,俯瞰膝下萬族。
而最終,龍綃宮沉沒於萬丈海水中,妖族無冕皇者的曆史就此翻篇,過往的輝煌與強大盡數被海浪吞沒,化為虛無。
的確。
這存在的,就隻有亙古的虛無。
古城早已沒了生靈,萬萬年過去,萬鈞海水鎮壓著城頭,一整座完整天下的重量壓在龍綃宮上……這座古城,隻剩下死氣。
兩尊身形巨大可謂是通天徹地的“古神”,依舊忠誠地替泉客看守著死去的城池,它們早已失去了意識,隻剩下巨大的屍骸,在深海中完整保存下來,極其幸運地沒有被歲月摧垮。
周遊忽然意識到,自己眼前的這座龍綃宮,似乎用“死去”一詞來形容,並不準確,這的一磚一瓦,牌匾屋簷,雖然在海水浸泡中生鏽發舊,但卻沒有破損跡象,看守城門的兩尊古神亦是如此,甚至……懸立在海域方圓百的千餘根殿柱,都未有一絲一毫損壞。
這的一切,都是舊的。
但卻是完好的。
與其說這座龍綃宮“死去”了,不如說……它永久地睡著了。
白發道士輕輕吐出一口鬱氣,盯著形如突翹龍吻的城頭。
自己的生死道果機緣……就在龍綃宮內。
數百年來。
清白城的奇點始終存在,就在那一座平平無奇的小荒山上。
想要找出那枚奇點……需要一個至關重要的條件。
周遊微微俯首,望向自己右手。
拔罪!
太乙天尊的古仙劍,給了自己最關鍵的指引,若沒有拔罪,即便有至道真理相助,他也無法打開這扇通往龍綃宮的星火門戶,所謂時也命也,福緣至也。
龍綃宮問世。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那……現在自己需要打開龍綃宮的門。
那枚突起的龍吻,是入口?
周遊右手握著拔罪。
他左手纏繞著絲絲縷縷的璀璨金芒,在黑暗神海內,照辟一方光明,心中生出一絲感應,下意識的,就要將左手抬起,印掌按在龍吻之處——
下一。
周遊製止住了自己心頭浮現的“下意識”行為。
白發道士皺起眉頭,心中浮現一抹不同尋常的古怪……修道至今,兩世為人,他向來行事穩妥,極少冒進。
抬手印掌,這個念頭,竟是不受自己控製,掠入神海的心念。
越是境界高深的大修行者, 越能控製自己的言行,心念。
尤其是一舉一動牽扯因果的涅槃境大能。
“這座古城,能影響我的心念?”
周遊沒有直接按掌,而是彈指叩出一縷光華。
“轟”的一聲!
至道真理,噴薄而出,化為數以億萬的遊魚,順延這座幽暗古城的古老城壁,瞬間掠出數,頃刻之間,漆黑深海之中,一麵立起的懸浮光壁,就被這億萬真理輝光所照耀……在灼目輝光的照拂之下,這座寂滅古城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肅然感。
周遊心中,再次不受控製地迸出一個念頭。
這座城,本該飛升至兩座天下穹頂巔峰。
而不是……被壓在這!
白發道士低下頭,心頭咯一聲,沒有抬掌按壓龍吻是正確的……在至道真理光火的照耀之下,他看清了一尊古神腳底的景象。
駐守城門左方的古神,雙手握攥一枚纖細頎長的青銅大戟,大戟戟尖插入海底,泥沙繚繞,血霧萬年未曾散去。
周遊凝神望去,神色凝重。
三叉戟尖繚繞的不是血霧……而是火焰。
古神的三叉戟,戟尖插著一頭真凰,兩片羽翼已被撕裂,不知去向,隻剩下巨大的軀幹,傷口源源不斷湧出血霧……真凰的鮮血滾滾燃燒,在三叉戟尖釘死的方圓領域內,不知燃燒了多少年。
這頭真凰已經死了很久了。
“擅闖龍綃宮,然後被看守者釘死了?”
周遊緩緩下潛,來到三叉戟尖,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他抬起頭,再次沉默。
單單從形體來論,這兩尊古神,實在給人太多的心靈震撼。
人類與其相比,有著令人絕望的懸殊差距……死在三叉戟下的真凰身軀,便已經相當於人族的一座城池。
而那枚被古神攥在掌心的三叉戟,在後者體態映襯之下,顯得纖細而又瘦長。
不難想象,這一幕發生時的畫麵……想必古神以三叉戟擊殺真凰,便如人類以鐵叉捕殺遊魚。
“這兩位看守者,難道已是神靈了?”
周遊無法以至道真理卦算自己觸摸龍綃宮龍吻的後果,也無法卦算這兩尊古神的境界,腦海中的卦算之力,在抵達這片海域之後,便混沌一片……這的因果是與天地隔絕的。
正如這座城池一樣。
與龍綃宮有關的所有的一切,都沉眠了。
包括……命運,因果!
在正式踏入龍綃宮前,周遊需要盡可能客觀地做出理性判斷,尤其是這兩尊古神……如果自己嚐試開啟龍綃宮,極有可能會與這兩尊“沉睡”或者“死去”的家夥爆發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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