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來城……竟變成這般模樣。”
徐清焰目光滿是不忍。
寧奕看著身下火海繚繞的古城,眼神雖然隱忍不發,卻依然閃過悲痛。
十年前,自己的小子母符點破執法司地牢陣紋,便埋下了禍根。
陵月在修葺陣紋之時,早就預料到了會有十年後的今日……在每一處地牢陣紋核心,都做了手腳。
這十年來,執法司緝拿了多少魔頭,今日,南來城就要麵臨多大的反噬!
罪魁禍首,此刻正坐在南來城中央,凸起生長的那株黑暗古木之上。
陵月麵無表情,坐在樹幹之上。
對他而言……所有的使命,在打破第五層地牢之時,已經完成。
高高懸在穹頂的飛劍,激落一縷粗壯劍芒。
劍芒飄飛,籠罩而下!
將南來城中央處的天坑,籠罩在內,切割四麵八方。
這方狹長空間,隻有寧奕,徐清焰,陵月三人。
飛劍緩緩下降,抵達陵月麵前。
寧奕麵無表情,道:“在南疆布道十年,隻為今日?”
陵月啞然笑了笑,隻是這極其禮貌的笑容,分明帶著挑釁……他沒有作答,隻是坐在黑暗樹枝之上,微笑看著寧奕。
你覺得呢?
“永墮者,不死不滅,自然也擁有著漫長的生命。”寧奕輕歎道:“你這獨步天下的陣紋造詣,不是所謂的天而賦之把?在漫長歲月中砥礪技藝,使得你對於布陣列紋,撰寫符籙這些事……愈發駕輕就熟,最終爐火純青。”
“或許,你在南疆的布道,遠不止十年。”寧奕無情地戳破陵月的偽裝,淡淡道:“這是在十年之前,你才找到這好的機會……”
“……愚蠢。”
陵月開口了,但旋即又止語。
“龍綃宮的樹界中,有一株滿蘊光明的古樹。”寧奕對陵月這欲蓋彌彰的行為,視若無睹,反而淡淡一笑,道:“世上萬物皆有對立……有光,自然就有影。在南來城地底,深埋了一株蘊藏影之力的古樹,影子為這株古樹費盡心機,倒也是情理之中,沒有什好意外的。”
這段話,不僅僅是說給陵月聽。
也是說給徐清焰聽。
陵月麵色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徐清焰則是悟性極高,看到陵月反應,一點就通,心境陡然平靜下來,安安靜靜等著寧奕後文。
“如果沒有猜錯,原始樹界的那株參天大樹……應該就是孕育萬物的起源,無論是光還是影,都是從那株古木中剝離而出。”寧奕輕聲道:“眼前掉落的這份,還有龍綃宮的那份,都隻是殘缺的枝幹。”
說到這,陵月神色依舊沒什變化。
寧奕忽然笑了,“在南疆布道這些年……你積攢了多少香火?足夠佛門浮屠古窟的願力?就算把這株古木掘出來,真的有用嗎?”
寧奕接下來這句話,可謂誅心——
“不要忘了,佛門大火案,你們可是慘敗!”
陵月陡然攥攏十指。
他盤坐的古樹,在攀出天坑之後,一度停止了生長,藤蔓搖曳,黑葉飄蕩,絲絲縷縷的香火再度匯入其中,卻顯得微不足道。
寧奕說的每一句話,都說中了要害。
這數十年來布道收集的香火,想要滋養這株古樹……還差了一些。
陵月緩緩站起身子,他將目光投向劍氣籠罩範圍外的南來城,陰聲問道:“香火不夠……獻祭這座南來城,夠不夠?”
這些年,身為執法司少司首,享受南來城獨一檔的特權。
他不僅在地牢埋下陣紋。
更在整座古城四周,都埋下了符籙。
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浩大工程,每一枚符籙都埋得悄然無息,十年來集腋成裘,積沙成塔,聚少成多……一張一張符籙,在地底流沙匯聚之下,凝聚成一座隨時可能掀翻整座南來城的爆裂冰山!
陵月陡然激發神念!
“轟隆隆——”
整座古城震蕩,四方城壁,激蕩塵埃,一縷縷漆黑戾芒,摧垮城牆,整座南來城地底,仿佛張開了一張巨口。
見此一幕,徐清焰麵色驟變。
“寧奕!”
她下意識喊出了心中最可靠的那個名字。
寧奕對準陵月,直接遞出細雪。
在徐清焰神性的加持之下,劍光浩浩蕩蕩,如大河垂落!
然而這一次,並沒有出現小石山兩峽撞擊的神鬼異象——
那株幹枯的,隨時可能破碎的古樹,在光明劍氣遞斬而出的那一刻,轟然抖擻,數萬枚漆黑長葉,逆著劍氣化為龍卷,將寧奕和徐清焰淹沒在內!
樹界之所以得以鎮壓深淵。
便是因為那株蘊藏光明的古樹,有它作為黃金城根基,陸聖山主得以高枕無憂,借光明之力紮根,鎮壓黑暗深淵百年!
而此刻……南疆的這株樹,長出了枝幹。
光與影的攻殺,便顛倒過來。
寧奕這一劍,摧枯拉朽的光明,被黑影卷中,猶如利刃剪裁,破碎成數千片,數萬片。
光與影,勢同水火。
孰勝孰負,便看誰更渾厚,誰更綿長。
當影子生了根……寧奕的執劍者劍氣,便變得寸寸艱難,舉步維艱。
兩人一劍,猶如一葉扁舟,在汪洋肆意的怒海狂濤中搖搖欲墜,隨時可能被吞噬,被推翻,被淹沒。
“南來城的這些無辜者……必須要救下。”
徐清焰一隻手緊緊貼住寧奕黑衫,她焦急傳音,聲音穿透心湖,傳入寧奕神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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