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還很亮。”
坐在屋簷上的二皇子,輕聲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那張符紙……隻要‘鐵律’還在,那無論出現什意外,天都永遠是天都。”
遙坐東境的這些年,他複盤了天都烈潮的那一日,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是由於多方勢力混雜,而造就的一個“意外”,自己的父親永遠消失在長陵,如果不考慮結果,就事論事而言……老三拚盡全力發動的挑戰,隻是一個荒誕的笑話,聯合了道宗和靈山對於父皇的衝擊完全失敗了。
而從整場布局來看。
之所以能造就最終的結果,天都那一日上演的每一場“好戲”都是不可缺失的一環,從蓮花道場的通緝令,到最終長陵的坐化……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環,正是“鐵律”的閉合。
哪怕隻是短暫的,那一下。
屋簷上的羊角辮女童,神情陰沉,道:“我不喜歡那張符紙。”
李白鯨笑道:“你不是想站在光明下嗎?這張符紙……就是光明。”
女童眯起雙眼,努力逼迫自己望向光明,或許是這具無垢幼子的身子不夠強大,她在凝視片刻之後,竟然覺得自己身體有灼燒的痛苦感。
是光明……太強烈了?
二皇子雙手枕在腦後,平靜地注視著“鐵律”。
——凝望深淵之人,深淵還以凝望。
他知道,鐵律也在注視著他。
天都皇城無秘密,這一切都得益於那張至高無上的符籙。
光明皇帝留下的那隻“眼”,世世代代眷顧著古城的氣運,揭發著天都的罪惡,維護著皇族的特權,隻要這張符紙還在運轉,那無論多漆黑的長夜,“天都”都能看得見。
而漫長的歲月,曆代坐在皇座上的人都會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
鐵律為誰而明?
“再等一等——”
二皇子忽然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恍惚,也有些疲倦,於是聲音放得很緩,笑著重複道:“再……等一等。”
……
……
長風浩蕩,雷霆停歇。
閻惜嶺屍橫遍野,鮮血浸染,而造就這一切的人,衣衫未曾染血,雖著黑袍,卻比白衣更加幹淨。
寧奕拎著細雪,他殺盡道宗死士,以及小無量山劍修,連呼吸都沒有紊亂。
這是一場屠殺。
一場完全不公平的,境界上的碾壓。
一陣微風吹過,李長壽的衣袍被吹動,這位小閣老停住了側寫,也停住了後退……因為寧奕不再前進,於是兩人便僵持在五十丈的距離。
在徐藏一開始教導寧奕練劍的時候,告訴他,五十丈是一個很微妙的距離,在大部分修行者沒有突破“感知”極限之前,這就是一個人能夠應對任何危機第一時間做出應激的“安全距離”。
很顯然,紅拂河的某個人,也是這教導李長壽的。
關於“策殺”寧奕,布下今夜殺局,李長壽做了許多的推演,甚至犧牲了自己的一部分壽元……他始終有些問題無法得到解答,譬如當他推演“大衍劍陣”對寧奕的威脅時……竟然得出了無的答案。
無威脅。
束薪君執掌大衍劍陣,嚐試擊殺寧奕,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但李長壽還是這嚐試了,而擺在他眼前的結果是,寧奕一劍擊垮了整座劍陣,而且將小無量山連同束薪君在內的五十個人,全部斬殺。
李長壽也是很強大
的修行者。
寧奕所展露出的殺傷力,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在天海樓戰役之時,天都皇城對於寧奕準確的實力評估就是命星三重天。
而古怪的一點,就是寧奕在外人麵前,哪怕是曆經靈山的幾場大戰,諸多強敵,最多也隻展露過一顆命星。
想要殺死寧奕,就要試探出他的極限,然後動用比他極限更強大的力量,完成擊殺。
李長壽手的棋子有限,他向來是一個追求完美,絕不浪費的人,能夠用一拳的力量擊倒敵人,就絕不會動用第二拳……而麵對寧奕這一個對手,他殫精竭慮的布局,所追求的絕不隻是擊倒。
而是精準而有力,沒有浪費的擊倒。
“你是星君。”
李長壽看著寧奕,在那一劍遞出之後,他得到了自己困惑問題的答案,看著持劍的黑袍年輕男人,笑道:“所有人都被你的命星騙了啊。”
如果束薪君能夠清楚感知到寧奕真正的殺力。
那他絕不會出劍,而是會逃。
寧奕也笑了。
他沒有回答李長壽關於境界的問題,而是輕聲問道:“你還有人嗎,我還可以繼續殺。”
李長壽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些人隻是為了讓我更好的對你‘側寫’,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可以在不暴露任何手段的情況下斬殺束薪君,那一招劍法很不錯,道宗案卷記載著徐藏也用過。叫‘砸劍’?毫無章法的劍招,單單憑借力量便可以讓人無法招架。”
這就是他側寫到如今唯一得到的具體情報。
“你真是一個敏銳的人,感覺到了什?”李長壽微笑道:“如此收斂的殺人,還能如此冷靜的不來殺我。像你這樣的年輕妖孽,也會畏懼未知的‘死亡’?不如放手來試一試,接下來我不後退了,你試試看,能不能一劍殺死我?”
寧奕沉默不語。
閻惜嶺的殺局看起來很複雜,但其實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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