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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密室之中，一個穿著普通的男子背對著密室的大門，雙手縮在袖子，微微彎著腰，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就那直愣愣地盯著密室平整的地麵，久久無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密室的大門緩緩地打開，房間之中又多出了一個人影。

    “還是這顧頭不顧，一點分寸都沒有，”那人剛剛進來，就劈頭蓋臉地對著密室之中站著的人好一頓的教訓，那人卻似是習慣了一般，轉過身來，朝著來人笑笑，道：“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見麵就數落我，你也知道，要不是沒了辦法，我也不會親自跑到這兒來找你！”

    來人不是旁人，真是督察院的左都禦史田康邦。

    田康邦整了整衣袖，快步走到了堂前，坐在了靠左邊的那一張紅木太師椅之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盅茶，茶蓋子輕輕摩擦著茶杯的沿口，輕輕地抿了一口，從頭到尾，目光都隻是專注地落在那茶杯之上，似乎已經忘了房間之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來人似乎對於自己這位大哥的脾性也是十分的了解，故而當田康邦坐在那慢條斯理地喝茶的時候，那個人依舊站在那，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顯忙亂和著急的態勢。

    他的心中自然還是著急的，但是他清楚，自己的這個大哥是絕對不會對自己的事情袖手旁觀的，故而不管那田康邦表現的有多鎮靜，他都沒有要催的意思，喝茶歸喝茶，腦子該轉的還是可以轉的，又不會受到什妨礙。

    “羽芳啊，你乃朝廷藩鎮大員，無旨是不得隨意回京的，你可知道這件事情若是敗露了，那可是個大罪！”田康邦道：“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大哥你又說笑了，”那人道：“就算是您保不住我，這上麵不是還有一個丞相大人？他前一段時間可是剛剛收了我二十萬兩銀子，這多的錢，也不是白拿的吧？”

    田康邦白了他一眼，語調稍稍平緩了一些，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也別總是指望著出了事情丞相能夠替你周旋著，須知丞相的頭上，終歸還是有聖德陛下在的，有一天要是罩不住我們了，難免要被人棄車保帥，這樣的事情，曆朝曆代可都有發生過，以史為鑒，才能活的長遠！”

    “大哥說的是！”那人托著長長的聲音，對著田康邦又行了一個禮，道：“可是，李彥西這小子一日不死，我這心下終歸是一日難安啊！”

    田康邦道：“最近王朝之中的土地兼並之風日盛，雖然我壓下了李彥西的走著，但是皇帝陛下也不是傻子，雖然不知道他是從什渠道得知的，但是，有些本不該傳到他耳朵的事情還是被他知道了。”

    “什？”那人駭然：“你是說，皇帝陛下都已經知道了我們做的那些事情了？”

    田康邦微微一皺眉，擺了擺手，示意他安靜，這才接著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皇帝陛下雖然察覺到了一些什，但是他一來手並沒有什實質性的證據，二來更加沒有什準確的名單，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件事情，到目前為止還查不到你那去！”

    “如此就好！”那人道：“可是，皇帝陛下手的那些玄衣衛也都不是吃素的，就算現在查不到我，那也並不意味著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隻要他們順藤摸瓜慢慢地查，一樣能夠查得到我！”

    “你是豬嗎？”田康邦一邊喝茶，一邊冷冷地道：“他們現在不是還沒查到呢，你不會走點黑路子把那些田轉手給別人？”

    “是啊！”那人眼前一亮，是撫掌一歎，興奮地道：“這燙手的山芋，丟給別人就好了，我怎這笨呢？”

    田康邦微微抬頭，斜眼瞥了自己這個弟弟一眼，沒好氣的道：“哎，你可不是笨，你聰明著呢！”

    “哦，怎個聰明法，還請大哥明教！”

    田康邦道：“你以為你那點心思瞞得過我？”

    “我不明白大哥你這是什意思？”那人依舊一副不鹹不淡的神情。

    田康邦道：“還跟我裝蒜，你堂堂一州刺史，手底下的田產有多少不用我說了吧，即便是轉手，那也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買賣，這大的動靜，就算是別人不查，要不了多久也會傳出去的，在地方上，你乃一州之主，把這件事情按下去自然沒有什問題，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有什風聲傳到了別人的耳朵也不足為奇，到時候，還不是要我堵住言路，不讓這件事情傳到皇帝陛下的耳朵之中的？”

    那人眼前一亮，再次彎腰行禮道：“大哥英明！”

    “得得得！”田康邦擺了擺手道：“你可不要再拍我馬屁了，我可受不起，每次這樣一準兒沒有好事情發生，你說你，在涼州做個土皇帝安安穩穩地享福多好，天高皇帝遠的，隻要不犯什大錯，涼州就是你的一言堂，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我都羨慕的不行，你又何必一直這折騰來折騰去的呢？”

    那人道：“大哥你喜歡安穩，可我就不一樣了，我們來這世上走一遭，這一輩子若是沒有經曆什刺激的事情，該多無聊，何況上麵還有大哥你和丞相罩著，隻要不太出格的，想來也不打緊。”

    “你這還不出格？” 田康邦隻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冷笑道：“賑災的錢款和糧食你貪墨一點也就罷了，貪一次，足夠你出去花天酒地十幾年了，有什好不知足的，連涼河大壩的錢都要扣，你知不知道，涼州十年九旱，全憑這涼河的水救命呢，你看看，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一些什人，偷工減料，好好的一個百年大壩，修建好了之後愣是連十年都沒有撐過去就崩解了，這下好了，許州城被淹，死人無數，下遊幹旱地區灌溉的水源也不夠了，要不是我和丞相費盡心思替你把事情壓了下去，你以為你肩膀上的這顆腦袋還在？”

    “我也沒想到呀，”那人有些委屈地道：“我把生意可是全部都包給了朱老板去做，該給他的錢我是一分都沒有少，誰知道他居然敢這做呀？”

    “朱老板？”田康邦道：“就是那個扒皮朱？”

    說到這田康邦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冷笑道：“你知道那朱老板是什人？那就是個財迷，瘋子，那個人這輩子已經掉錢眼出不來了，你相信他，你怎不去相信鬼？”

    “話也不能這說，”那人有些抵觸地道：“大哥你可不要小瞧了那朱老板，我的那些銀子，進去那朱老板錢莊的時候是一兩，出來的時候可就是二兩了，”說著，那人伸出了兩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麵前，道：“這些年要不是因為有這個朱老板在，我哪有那多的錢來孝敬哥哥你和那位宰相大人？”

    田康邦微微一窒，卻又道：“可你現在落到了這步田地，那姓朱的可會來幫你半分？”

    “那倒沒有，”那人道：“事情一出他就跑了，大約是怕我找他算賬吧？”

    田康邦冷笑道：“別看你是涼州地界之上最大的官兒，但是那個姓朱的才是真正的地頭蛇，他的家族在兩三百年前就在這發跡，一直到現在，暗地的實力遍布整個涼州，可一點都不比你好惹了，你還以為他是真的怕你呀，人家不過是不想和皇帝陛下作對，所以悄悄地躲起來了而已，狡兔三窟，我想，現在你的人大概已經找不到他的下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