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4章 昆蟲至微螻蟻至賤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林阡 本章:第1764章 昆蟲至微螻蟻至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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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趕段亦心和林阡的這幾劍,全然是赤霄、泰阿、龍淵、魚腸、純鈞、承影這等傳說中的神器,劍招如劍名,或氣勢淩人,或磅激蕩,或縹緲深邃,或剛韌勇決,或雍容清冽,或精致優雅,若非劍主並不想置人於死地,別說隻是劃破了林阡的後背衣衫,就算把段亦心順帶著削砍成泥也綽綽有餘。

    天衍門七大高手武功不比段亦心低,加之她原就被消耗了大半體力,故而無論袖中長鏈、腰間軟劍、身側戰刀,都是擲出去便彎、繞出去便亂、斬出去便卷,十回合後武器便失大半、自身狀態也到極限。這些年來,很少有像今日這般摸打滾爬處境,她委實不願背上的林阡受害,索性將他倉促放到幾步外山路上,隨即以僅剩的一把雲泉劍橫封在前守護,最先打出的招式正是母親所傳授的“清光猶為君”。

    小師叔素來對她疼愛有加,早就想對她說實話:“小師侄女……既成事實,不妨透露給你……你父親的使命,是製伏淵聲和林阡這些魔,拯救天下蒼生;天衍門其餘門人的使命,是製伏林阡和你父親這些魔,拯救天下蒼生……”

    “好一個拯救天下蒼生,天衍門可曾算過我段亦心的使命呢。”她語氣寒峻冷漠,姿容端嚴不怒而威。

    “聽我說!先前幾十年,我們預見明主是曹王,去年年底預見林阡和鐵木真,這二人都是‘極有可能’……日前預見‘阡陌之傷’、現下也都發生了……林陌已將林阡取代,你不必為了你這主公,白白地……”小師叔不想她無謂送命,忙不迭地勸。

    “可是,柏輕舟那位神女選擇我主公,會否正預示著她所見到之更遠未來,林陌並不一定影響主公?主公他是可以抗爭命運的?”她堪堪接過幾個師伯的招,卻是在小師叔有意無意的幫忙下。

    “柏輕舟未必算得比我們遠了,以前或許能,但今次她連林阡活著都沒算到,我們卻算到……”小師叔邊勸她、邊攔架,“林阡既已成魔、隨時為禍人間、陪葬太多無辜……不同於你父親對他的強殺,我們的關鎖是最合理的……”

    “合理在何處?將他半死不活地關在那不見天日的十八層地獄?”她不忍、而且不能代抗金聯盟做這樣殘忍的決定。

    “小師侄女,對不住了,天衍門弟子隻能順應天命!”小師叔見她冥頑不靈,不得已也提升了劍速。

    “哼,順應。我父親殺害東方顓孫二位師叔伯、逆了當時你們所見的天命,卻直接引起現今的阡陌之傷,不就是順應了當時柏輕舟就已見到的天命?你怎知道現在所做的一切是推動還是改逆?你所見終究你所見而已!”段亦心愈發覺得,天意若定,隻能服從;但天意中的變數,正是因人改逆而變;但你所謂的變,對他人而言是定,天衍門怎能夠保證他們在天命指導下的舍小義求大義就一定是正確?

    “往常不是這樣的,唉,一切矛盾都隻因為,天象太亂,什都是‘極有可能’而又‘未定’……能預見到的都太近,才算出立刻就發生……”小師叔滿頭大汗,段亦心記起來,外祖也對她說,阡陌之傷阻礙視野,使天衍門和柏輕舟都難以準確預測遙遠的未來——他們的能力都局限在“不超出開禧三年”,他們也同樣認為變數無窮、不絕。

    “天衍門對這樣的大勢隻能采取‘伺機而動’,不過無論如何,這妖邪暫時要鎖在這,以免對定西周邊民眾不利!”大師伯最能洞悉段亦心外祖的心意,“待我們找到淨化他的方法後再放出……”

    “……恕難從命!”她雖然知道她的性命對天衍門來說不算什,但還是表現出了你們若想鎖我主公就先殺了我的氣魄——主公怎能像淵聲那樣,被關進鐵牢籠折辱?你們找到淨化他的方法又要多少年?!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誰教她是段亦心,堅守自我能和大多數人背道而馳的那一個:主公,說起來,這份至死不變的頑強,還是我在山東向你學來的……

    早就不再是兵書寶劍峽中喪失信念絕望求死的豫王府第五了,她因為他林阡的關係才煥然一新對未來重新燃起希望,此刻縱橫交織的劍光中她決然為他一人而戰,先以“鬆際露微月”“孤雲獨去閑”蕩開三個師叔,又憑“天之道虛,地之道靜,虛則不屈,靜則不變”衝宕遠了兩個師伯。

    可惜勉強與大師伯單打獨鬥十回合後,她這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氣便到末尾,大師伯毫不留情乘勝追擊,這除了小師叔之外,無人對她有過片刻通融。

    當是時,其餘師叔伯全部調勻氣息回頭,或想參與圍攻,或想繞道對林阡不利,她心自然更怕後者發生,稍一走神,被大師伯一劍擊中肩膀飛開老遠,本身內傷便已極重,這下更是傷上加傷。

    更不幸的是,她在跌近林阡後背之時,意外又遇他身軀的自動防禦。由於預見到這絲先前已傷過她數次的氣血,她下意識地躲開半寸最終摔在他身畔,內傷發作、口吐鮮血、又生生耽誤了半刻,無法再行抵擋大師伯窮追不舍的赤霄劍,唯有拚力抓住他正待一同滾遠數步,陡然又發現身下碎石滾落萬丈之深……

    這才在忽明忽暗的天光下看清楚,前麵已無去路——天意如此,這座原該是平路的地方突兀出現的懸崖,正是昔年林阡與薛無情水龍掛火龍掛之戰造就!

    “我死不打緊,主公怎辦……”段亦心正自絕望之際,餘光驀地飛出一把長刀,與此同時她身畔反手殺出的一條帶血之臂,可算把在場眾人都嚇了一大跳!見隻見那黑衣“屍體”頭都沒抬突然就拔出刀來對外猛掃一圈又回旋入鞘,乖張暴戾,強悍粗豪,睥睨眾生,一氣成,這舉動,不知出於自保還是保護身邊人的本能。

    然而,他就這般背對著他們趴在地上、手臂向後輕輕抬起來一下而已,打一回合後,便又恢複屍體停在那繼續趴著……這情形,換在別的任何場合都很好笑,但在這黑山死地的陰風之下,駭得小師叔第一個臉色大變跳開老遠,而包括大師伯在內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退後一步。

    緩得一緩,大師伯最先鎮定:“偶然罷了。”二師伯最為急躁,一聽就信,衝上前來迅猛以泰阿劍刺下,倏然間卻被一道更快更強的刀風反向斥回,繼而一屁股釘在地上動彈不得,三師伯和四師叔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拔出坑來……

    “這……”一時噤若寒蟬,這是詐屍還是……不對,他本來就沒死,是他們預測出來的“行屍走肉”……

    乍見那妖邪持刀盤膝坐起,頭發散亂,滿臉傷疤,既威風凜凜,又形象可怖。

    他依然眼睛都沒睜,似是被那些氣血強行撐起來的,雖無神智卻始終沒有再臥倒,脊梁也慢慢從佝僂變得筆挺。

    沒有人不為此異象瞠目結舌,但和師叔伯們的膽戰心驚全然不同,段亦心心全是驚喜、激動和期待:“主公……”

    他未回應一句話,一盞茶後仍坐在那一動不動無聲無息、活像個已經圓寂的得道高僧,但那雙飲恨刀卻代表他向天衍門挑釁:一起上吧。

    不管他是人是鬼,是魔是道,他們的任務便是帶他回去關鎖起來,此刻段亦心油盡燈枯正是最好時機,懸崖邊他們也占據著最有利地形——縱然本身並不好戰,天衍門門人還是紛紛驅趕走悸怕和不安,除魔衛道,舍我其誰!瞬間段亦心笑容僵在嘴角,隻看到連小師叔都已抖擻拔劍。

    她正想勸阻,還未發聲,就發現……已經打完了……

    好像啪啪轟轟連串數響過後,七把同時上前的神劍齊被打飛,半空中橫七豎八地混亂墜落下來……

    剛剛那一刻時空凍結了嗎?對他而言那七個敵人的百千絕招竟毫無威脅……非但全然不沾衣,各自絕招都互喂!

    “設陣。”不容段亦心鬆懈,大師伯一聲令下,全體拾回劍器,七曜之陣既成。

    如果她沒記錯,天衍門原有九曜陣,可惜東方顓孫已逝,隻能以這種退而求其次的陣法除魔。

    “陰陽為之愆度,七曜為之盈縮。”“如彼七緯,細璧重珠。”素來陣法傷害都是遠高過單體相加,更何況這七曜陣能結成七星連珠之能量,連續不斷,循環無止,對付隻會用蠻力的無腦之人自然是對症下藥。

    果不其然,擋在她前麵慢慢站起來的那個愚笨魔頭,妄想用適才的粗暴方法對七大劍客集體攻破,一不留神,便置身在日曜、月曜、金曜、木曜、水曜、火曜、土曜的連環殺傷中,脫不開身。那,在側旁觀的段亦心肉眼可見七色劍光凝結於他的頭頂、洶湧澎湃地自上而下瘋狂籠罩,當是時,他身體的魔血顯然是想奮力衝破重重阻撓,可惜氣力再大、方向錯誤也隻能四下亂竄。

    “不要!”她生怕他被內外兩股巨力爆體、經曆慘無人道的二次死亡,奮不顧身衝上前,好不容易提起劍,便看師叔伯們的七道劍氣,已然從他頭、手、肩、肘、胯、膝、足七個部位分別壓了進去,而他身體的魔血節節敗退連連失守,索性對他的經脈啃噬破壞起來……

    “啊……”來不及了……她慘呼一聲淚被震落,劍脫手而去,人委頓在地。閉上眼,不敢看,那個她心中頂天立地的身影再次分崩離析灰飛煙滅……

    “惟洪陶之萬殊,賦群形而遍灑,物莫微於昆蟲,屬莫賤乎螻蟻,淫淫奕奕,交錯往來,行無遺跡,鶩不動埃,迅雷震而不駭,激風發而不動,虎賁比而不懾,龍劍揮而不恐,乃吞舟而是製,無小大與輕重……”他根本沒開口,這聲音卻從他身體發出,她一震,睜開眼,驚喜地發現他好像離去了又並未離去。何以巨震之下巋然不動?似整個宇宙都在崩裂而他卻是至微至賤反複生滅一直存在何懼之有……片刻後,她想起這好像是自己給他念過的《蚍蜉賦》……

    便在這外外所有人所有物全在壓榨他的那,他當然早就失去了淺表意識,是飲恨刀代他感知到,那七道劍氣借助他的這些最深感識,衝破了青龍白虎血對他經脈造成的堵塞,收拾得這些魔物服帖地與他本身血液互融並極速流動,從丹田回到頭頂,又從頭頂回到丹田,並和陣法能量一起在他體內連續不斷循環無止……

    須臾,血流的通暢更加帶動了飲恨刀的不服輸,他“臨死前”本就達到十層刀境,當時就有無窮氣力可以使用,隻不過他突然“喪命”它們才戛然而止、被迫盡數回到了飲恨刀內蓄積,現下既然他身體恢複,飲恨刀當然願意全部奉還。

    “這是……”天衍門七大高手完全沒有想到,七曜陣的劍氣非但沒能將他壓製,反倒助他融合了那股詭異魔血,同時還幫他重新操控住了飲恨刀?!與此同時,力量陡增、意識卻無的他,雙眼遽然睜開,麵目空前猙獰——哪還是行屍走肉,卻全然不是個人啊……

    “主公,太好了……”她在他身後,沒見到他有多凶神惡煞,隻欣喜地發現本該死去多時的他,身上陽氣得以全麵提振……

    樂極生悲,物極必反,這七人劍陣給予的陽氣越漲越多,被他在自身基礎上以倍增之速吸取,完全停不下來,更來不及消化,他才剛尋回一絲神智還沒想起自己姓甚名誰,就眼睜睜望著又一場爆炸發生在他的視線,沸騰翻滾的熊熊氣波,瞬然就把七大高手連人帶劍擊開幾丈之外,他身後段亦心則被衝到了另一個方向的幾丈外……

    他雖是背對著她,神遊時卻能察覺她的存在,趕緊向後躍出幾步將她一把攬回頭,陡然,發現他和她腳下空空如也,怎,真奇怪,地麵何在……

    完全想不通……最後一刻,他還是出於本能地將她往斷崖上扔,自己卻因此更加地回不去了……

    “主公……”一聲淒厲慘叫,他才剛清醒稍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度掉落懸崖。

    

    這次懸崖太高,很久才掉地上。

    這次沒有旁人救護,所以他是頭部著地……

    是地麵嗎?總之他感受到一種劈裂的痛,頃刻就蔓延到了整顆頭顱,還有鮮紅、發黃或泛白的液體噴砸得他滿臉都是。

    雙耳本就聽不清楚,鼻子似乎也移了位,閉眼等候腐爛的一息之間,隻覺得身邊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爭執吵嚷和推擠。

    又出生了一次嗎?哼。

    他冷笑著,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何年何月,也難測自己是掉進了另一個人間還是豬圈雞圈?世間種種,在他心中,都是大同小異。

    神智卻忽隱忽現,他想握緊時飄遠,他放棄的時候又找回來,往複循環。

    接下來恐怕有足足一生的時間,他都在某個鐵牢籠度過,大部分時候都渾噩,所以記憶全斷片,若是將上一個碎片和下一個碎片勉強拚湊,那大概是這樣開始的——

    “王堅!你從哪撿來這個又髒又醜的怪物!”某天晚上,令他感到十分不適的濃鬱香氣,約莫二十個女人一同對著他驚呼出聲,卻一個都不敢靠近他和身邊小童,久矣,才有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女人移燈前來,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纖細的腰肢由花帶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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