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命所係鋒刃端(1)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林阡 本章:第26章 命所係鋒刃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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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行數日,終於離開大理來到宋國的廣南西路,這天夜,林鳳二人行至一片沙地,躺在細膩的沙土上,鳳簫吟很快便入睡了,勝南卻沒有,過去一直在腦海中不停地衝擊著澎湃著,往事曆曆在目——

    那時他才五六歲大,正在練劍的時候忽然有一群童子嬉鬧著跑過來打攪,最前麵那個是地頭蛇馮鐵戶的兒子馮有南,十幾歲年紀,領著身後拖著鼻涕的小毛孩不懷好意。馮有南隨手抓起一大把石子便往勝南身上砸,那群小子自然跟著也都來砸他,邊砸邊罵:“奸細後人!奸細後人!”

    勝南有些驚慌,藏起劍來:“你們要幹什?!”馮有南輕蔑一笑:“叛徒、奸細的後人,長大了當然還是叛徒奸細了,咱們這容不得你!趕快同你娘收拾了包袱滾出泰安!”

    勝南被激怒:“你說什?!”馮有南譏笑:“怎著?想打一架?你敢!我爹是馮鐵戶,你呢?你爹是人人唾棄的奸細叛徒,出賣義軍罪有應得!”勝南一怒之下衝上前去將他推倒在地,一邊揍他一邊喊:“不準罵我爹!我爹是好人!”兩人扭作一團,那幫童子名為勸架實則圍攻,片刻勝南遍體鱗傷鼻青臉腫。

    腦海中又閃過一個畫麵,自己很小的時候,根本不懂也沒有能力保護娘親,那天馮鐵戶到他家去,不知何故一直毆打他娘親,最後將她一把推在牆角,鮮血從她額頭一直流淌下來,直到多年後的今夜在記憶依舊很刺眼。

    一邊回想,一邊心是止不住的悲切和荒涼。他枕著大地,聽見似乎身下正在流淌的沙聲,手不自覺地觸碰到腰間的飲恨刀。思及與之相關的江山刀劍緣,不可能想不到藍玉澤,歎闖蕩江湖數載,美好幸福的日子竟稍縱即逝,忍不住心有些隱隱作痛。鳳簫吟覺察出了不對勁,醒來問他:“怎啦?”勝南忙掩飾說:“沒什,正在回憶往事。”

    鳳簫吟一愣:“往事?”勝南點點頭:“在想我的父親。”

    鳳簫吟哦了一聲:“你是說張安國?”勝南微驚:“你也聽說過?”

    “顯然知道,他是我師父平生最痛恨的人之一。不過這些天來和你同行,我發現你不會步他後塵。對了,張安國早已在三十多年前死去,算年紀,你應該不是他的兒子啊!”

    勝南點頭:“不錯,我是娘在十多年前撿的棄嬰,親生父母是誰,或許這輩子也不會知道。”

    鳳簫吟眼中閃著淚花:“我也是啊,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也還不知道呢。”

    說罷一陣死寂,兩人非但沒有開導對方反而令彼此更加難受,就這度過一夜。

    天剛剛微明,鳳簫吟坐起身來,下意識地從地上捧起一把沙,輕輕將沙撒在褥子上,沙從她指縫間滑落,在褥上清楚銘刻出五個大字:江山刀劍緣。

    “很耀眼,很漂亮。”鳳簫吟看著自己的傑作,不管勝南有何反應,驀地從一邊提起,將褥子側過來,這五字一撮撮地往下流墜,隻不過一那的事。勝南親眼看著剛才那“江山刀劍緣”的毀滅,歎了口氣:“我想起一句詩,‘折戟沉沙鐵未銷’。”

    鳳簫吟評道:“悲壯雖足,氣勢不夠,何不用那句‘黃沙百戰穿金甲’?”勝南一愣,覺自己太過悲觀,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終於也到了廣南西路,楊宋賢吳越等人聽說林楚江奪回飲恨刀,自然高興地打道回府,剛好順路去雲霧山參加比武、爭奪排名,兩個少年年少輕狂,回客棧把見聞說得喋喋不休,一個比一個興致高漲。易邁山在旁看著,隻是微笑不言語,而沈依然則托腮看著其中一個,暗自陶醉。

    這時沈望從外麵回來,打斷了這種氣氛,麵色凝重道:“前麵鎮上似乎有災疫。”吳越提倡繞開這個地方走,沈望搖搖頭:“隻怕周邊很多大小村鎮都已傳播了開來,繞不開。”宋賢拍拍胸脯:“怕什,咱們練武之人身強體壯,怕那些瘟疫作甚?”沈依然隻一味附和著,姿勢沒變,吳越撲哧一笑。

    沈望咦了一聲:“新嶼,你笑什?”吳越笑道:“我們這有個人,以前做什事都很有主見,現在隻會盲從,跟著一個人轉悠了。”

    沈依然不知在說自己,象征性地應了一聲,還呆呆地望著宋賢,碰巧宋賢無意回頭笑著看見她,四目相對,這時看見吳越、父親、易邁山都盯著自己,驚得啊了一聲,臉上一陣緋紅。

    直到到了那小鎮上,才知道什是真正的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街上人很少,偶爾一兩個都來去如風,宋賢歎了口氣:“也不知這災疫是什引起的?壓根兒沒法子阻止,又根治不了,好端端一個年初,被攪成這樣。”吳越道:“正因為害怕恐慌,所以災疫才會蔓延開來,被逃走的村民帶去別處。所以說災難發生在天,惡化在人。”身旁的生離死別,令他們不寒而栗。郊野一片狼藉,雜草搶去了田地的位置,農具被雜亂無章地丟棄,空氣中彌漫著汙濁。

    再到鄰鎮上去,那卻不安靜,原是一大群巫婆跳神祈福隻為送走災難,鞭炮響徹耳畔,並非迎新年而是用作驅趕瘟神,未必有用的藥材,全被高價壟斷控製病情……總而言之,人心惶惶到了什都信的地步。

    沈望這幾日偶染風寒,吃藥也不見好轉,幾日過後病情更加嚴重,沈依然畢竟年小,慌得眼睛都哭腫了,宋賢一觸沈望額頭滾燙,盡在那兒說胡話,一怒之下拉起沈依然就去那藥鋪查問究竟,吳越怕他倆衝動出事立刻追上去看,不知怎地,藥鋪前麵圍了一大圈人,不住拍手稱快著,他以為是楊沈二人惹事,趕緊擠過去,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白袍少年,手執長鞭狠狠抽著一個衣著光鮮的商人,那商人不住求饒,四周卻是罵聲和叫好聲。

    沈依然哭著衝去一把揪起那商人的衣領:“還我爹命來!”那白袍小將道:“姑娘莫急,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害了!霍通達!今天我不殺你為民所害,便不姓石!”

    那霍通達連聲求饒,沈依然一個勁地抹淚:“哪能這便宜了他?應該一刀一刀剮了他!”

    吳越心存疑惑:“石公子,這霍通達到底幹了些什?為何,吃了藥也不見好轉?”白袍小將哼了一聲:“這種無恥商人,隻會趁著別人危難來發自己的財,霍通達,你自己說,你到底幹了些什!”

    霍通達嘴硬不說,白袍小將又是一鞭,霍通達哎喲一聲:“小的說小的說小的說!”他一邊哭一邊嘶叫:“小的想多發點財,所以在藥材摻了些假的……”他話音未落已然激起眾怒,頓時人群沸騰著一擁而上打他,沈依然衝在最前麵力大如牛連宋賢也拉她不住。吳越見那霍通達幾乎要被揍死,隻輕輕歎了口氣。

    白袍少年聽見他歎氣,走近了問:“為什歎氣?”吳越抬起頭,見他玉麵薄唇,像個文弱書生,但腰間佩著劍,適才他以鞭抽霍通達,也證明了他是江湖中人……不知為何,甫一見麵,吳越頓生親近之意:“我是歎息,這世上居然有如此敗類,為了私利昧著良心以次充好。”白袍少年說:“他便是利用了我們要根治疫病的念頭,不惜如此賣藥,幸好我從醫幾年,察覺藥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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