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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馮張莊已是午後。吟兒初次來到阡的家鄉，自然別有一番心情，是以休憩到申時待他有了閑暇，便拉他一並在泰安的大街小巷轉悠。這個傻子，隻怕為了戰事，還沒怎舊地重遊過。偶爾他會停在個牆角悵惘，似不確定這曾經是不是留過什印跡，轉過頭去，好像又有哪些建築拆除了翻新過……那種陌生感，再小都強烈。

    真可惜，已經很難在街巷發掘出那個小小的身影了。那時候的勝南，注定屬於胡水靈一個人，現在的林阡，自己都已記不太清。

    途經張府時，卻看門口有小批民眾聚集，林阡初還以為是興師問罪，心中一驚便要上前，忽見情境和睦，這才醒悟過來：“臘八。”今天，剛好是臘八，印象，每年此時，剝削慣了的張睿都會慈悲為懷地分發米粥，其實應該也是受了胡水靈的影響，在認識她之前他絕對不會這幹。那些粥，本也就全是胡水靈做的……可惜因鹽糧之事張府名譽受損，今年領粥的百姓明顯不如往年多。

    “臘八……”吟兒心一震，忽憶去年今日，白碌街頭同樣一幕場景，他曾說過，隴陝的臘八粥，和山東的不一樣……吟兒頓生憐惜之意，一盟之主能如何，號令天下能如何，與戰抽離，他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竟無一人肯對他施舍親情。玉紫煙、林陌都如此，注定隻能給一點點而且還忽遠忽近，想不到張睿胡水靈這也照樣觸礁……

    不知夫妻倆是站得太久了，還是這巧前麵的正好發完，正好有一個空缺令門口的張睿看見了他倆，竟是倏忽麵色就變得鐵青，低聲向家丁耳語了幾句，即刻就收了門口的米粥走人，隨著砰一聲府門重重關上，林阡和張家就這被隔在兩端，緊接著張睿扔來一句“這些粥，寧可倒了給狗吃！”說實話林阡心早就有這個準備，然而正自惆悵的吟兒，完全沒有料到會遭到這無禮的對待，先是瞠目結舌，立馬怒意橫生：“這這這，這是什意思！？”

    “吟兒，沒關係。”林阡臉上僅有一絲淺淡的憂愁，她心一疼，素日看著他指點江山淡定自若，卻不希望在這個時候還看他若無其事。這個時候，他是長輩眼中不孝的孩子，或說殘忍一點，是恩人麵前的背信棄義，張睿的言行舉止告訴吟兒，他們絕不原諒，絕不妥協，絕不和解，所以他對林阡可以這樣的謾罵和侮辱。

    “哼，確實要省著點，你張家多的是狗！”吟兒斷人口舌的口舌，豈容林阡沒臉。

    “下輩子，再當張家的狗吧。”林阡卻是苦笑一聲。

    “噫，那蒙蒙豈不是小狗了。”她蹙眉，低聲耳語。林阡未曾如往常一般爽朗大笑，反而若有所失沒有回應。

    “嗯……你等等。”她心更軟，轉過身去，走到個剛領完粥的老嫗麵前，軟磨硬泡、花錢利誘，最終換來了一碗。

    “吟兒。”他緩過神時上前，發現這家夥動作真不是一般快，手段也不是一般厲害。

    “先別全喝完，我要研究的。研究完了，親自給你做。”她一笑，“以後天天夜夜都可以吃，想吃就吃！”

    “吟兒待我真好。”寒冬臘月，他心總是添了一絲暖意，點了點頭，“可是，我答應送你和蒙蒙的禮物，卻還沒有做好……”

    “其實我一直很奇怪啊，那是個什禮物？遮遮掩掩的，又不肯拿出來，還很難完成的樣子？”吟兒好奇不已。

    林阡淡笑，仍然不肯透露。她的軟硬兼施、威逼色誘，在他這就都吃不開咯……

    

    原是怕她太累想立刻帶她回去的，那丫頭卻意猶未盡，說再過幾天隻怕運動不了了，不如今天把該去的地方都去完，於是把粥放回驛站又再出來。“還有什該去的地方？”林阡不解地問。

    “八歲以前，你住的地方。我想知道。”她興致勃勃地說，他霎時就想起那個更加模糊的村落印象，脫口而出：“天外村……”

    “嗯，帶著蒙蒙一起，去你們舊年住的老屋子看看、坐坐，如果還在的話。”她說。

    “少拿蒙蒙作借口，是你自己想去。”他搖頭苦笑，“就這好奇我幼年的斑斑劣跡！”

    “是啊，隻怕蒙蒙生出來之後，又跟他爹一個德性，得趁早掌握好了，免得到時候頭大。”吟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