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收起了筆墨紙硯，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走到床前，在僵硬的臉上用手堆出了一個笑容，“楊爺，您醒了？起床洗漱吃飯。”

    她故意學趙元的叫法，自己先把自己逗笑了，楊淩看見她笑了，也跟著咧開了嘴，雖然隻是曇花一現的笑，但看得曲小白心花怒放，“會笑了？楊淩，你會笑了！你是在學我嗎？”

    自然是學她。

    楊淩從前也會笑，但隻是勾著嘴角笑，從來不會露齒大笑。

    不過，就算是學她，也已經讓她很高興了。至少，他不是那木木的了。

    “小董，你看見沒有，他會笑了！”

    董朗也跟著她一起傻笑：“嗯，會笑了！”

    然後，小董就眼睜睜看著曲小白撲到了楊淩身上，抱住了楊淩。嗯，看得他臉紅耳熱的。

    曲小白背對著他，壓根兒沒瞧見，小夥子臉紅了……

    晚飯的餐桌上，隻有曲小白和楊淩二人，張氏沒有再跟著上桌，偶爾的一次兩次沒關係，但張氏是個懂規矩的，曉得到了新居這，以後勢必會有更多的人，做工的、做奴仆的……規矩勢必要打剛開始立好。

    夫人是個隨性的，她也對下人的規矩要求不那嚴格，但她不能不幫她操這個心。

    況且，主子楊淩現在很害怕人多。跟中午似的，本來是想大家都陪他吃飯他會喜歡一些，但一直吃到最後，他眼都是恐懼。

    楊柱子和趙元提前都給送來了一些紅薯和玉米棒，還有新鮮的花生，地現摘的菜，毛氏王氏兩個把地瓜玉米棒和鮮花生都了一些，新鮮菜也炒了幾盤，但考慮到楊淩的身體需要營養，又給他燉了藥膳粥。

    這些農家院最常見的東西，卻是曲小白最得意的東西。她從前在那個世界，能吃到純天然的這些東西的機會極少，她一手一隻地瓜一手一隻玉米棒，一邊吃一邊感歎：“楊淩，以後這些東西咱們能吃到吐。我打算好了，在你好起來之前，我哪也不去了，就和你一起在家種地，治病。”

    楊淩學著她，一手一隻地瓜，一手一隻玉米棒，吃的不亦樂乎，玉米粒地瓜瓤被他弄得滿身，曲小白放下玉米棒，拿了個帕子給他擦嘴，“你慢點吃，弄得滿臉都是……哈哈哈，你這樣還蠻可愛的。我就當作是提前實習當媽了。”

    董朗吃完了晚飯，過來看楊淩，恰好聽見了這句，隨口問道：“當什？”

    “當娘。”

    “咳咳……”不帶這樣戲弄人的。

    董朗拖了張椅子，在楊淩身邊坐下，觀瞧了一下楊淩的氣色，道：“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內傷已經算是好了。唉，其實，如果不是傷到了腦子，憑主上的內力，內傷早就該好了。”

    曲小白道：“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董朗，還是在安慰自己。

    她以前從不知道自己是個這堅強的，這回真是自己開了自己的眼界。

    吃完飯，曲小白帶楊淩洗了手臉換了衣裳，張氏趁著這個機會把碗碟收拾了，順便把地也收拾了。

    待收拾好了，又到了吃藥的時間。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回曲小白幹脆就把藥放在小匙子，喂到楊淩口中，然後給他喂蜂蜜水。

    很是方便。

    這回喂藥就隻花了一炷香的工夫。吃完了藥，曲小白吩咐辛青君把院子的燈籠都點著了，她帶楊淩出去散步。

    楊淩起初還是有些抗拒，曲小白把他硬拽出了房間，“你們都不要跟來，我和他走走就好。”

    楊淩怕人多。這個大家都知道，也就沒有跟上去，但辛青君和雲不閑還是遠遠地跟著，沒敢放任她兩個。

    夜色如水，清澈微涼，月光如玉，輕薄透潤，山野的空氣都是清潤的。曲小白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楊淩，若是以後都能生活在這，也是不錯的，你說是不是？”

    楊淩沒有應答。

    倒也並非因為楊淩現在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楊淩是壓根兒沒有聽見她說什。他正對著映在水的那一彎清月發呆，曲小白發現之後，蹲到他身邊，瞧著他。

    他沒注意到曲小白，隻顧著看水的月亮了。看了一陣，便跪在溪邊，伸手去夠月亮。

    撈了好幾次，卻隻撈了兩手的水，月亮它依舊在水。

    楊淩急了，這就要下水去撈。

    “撈不到？我幫你試試。”曲小白也不拆穿他，反正拆也沒用，他現在不懂，她和一般跪在溪流前，但她個子矮胳膊短，不似楊淩有一雙大長手臂，隻能使勁朝前跪著，衣裳都掉進水了，手才夠到水中映出的月亮影子。

    一雙小手探進水，月亮的影子就被捧在了手心，“你看，我捧到了！”

    “要！”楊淩紮煞著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