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外甥媳婦，簡直就像是上天送給楊淩幫他的，無論哪一方麵，王平都極為滿意，唯一的不滿意之處，大概也就隻有外甥楊淩太愛她。

    男人不該太耽於兒女情長，否則，隻會誤事。但眼下的楊淩肯定聽不進去他的話，他若是強說，隻恐會引起他的反感，王平壓下心中的不快，道：“這大雪看來要下幾日，眼看就要大雪封門，我就不多留了。”

    他起身要告辭，看了曲小白一眼，隻見她麵色雖從容，卻是蒼白得很，歎了一聲，道：“甥媳受了驚嚇，楊淩，你多照顧著些。”

    曲小白站起身來，微微福身，“甥媳謝舅舅關心。”

    楊淩也道：“舅舅請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這都是麵子話。曲小白並不喜歡這種麵子上的事情。她原本以為，楊淩有了一個可以站在同一個戰壕的親人，從此他就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戰鬥了。可她現在發現，這個錯誤犯的還是蠻大的。

    這個親人，他站的立場，不是楊淩的立場。充其量，他也就是楊淩的同盟罷了。

    楊淩自然也是感受相同，他的話聽不出情緒，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他到底是冷淡還是熱情。

    “還有一件事，我希望舅舅知悉。”楊淩也站起身來，神色淡然中又隱隱一絲肅然。

    王平因著他的態度，也嚴肅起來，“你說。”他心下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不好表現出來。

    曲小白看向楊淩，她也不明白他要說什。

    楊淩抬眸瞧著王平，淡淡道：“請舅舅把新莊的眼線都撤出去吧，萬一我身邊的人不識，錯認為是朝廷或者容家的人，給誤傷了，就不好了。”

    曲小白恍然明白，昨晚才出了殺死景烈的事，今天王平就趕到了，若是天氣好的時候也就罷了，消息來往也算靈便，但偏偏是這個大雪天，出行非常不便。

    定然是他在周圍伏了眼線了。

    想想，如果是沒相認的時候，他擱幾個眼線過來也就罷了，可以美其名曰照顧楊淩，但如今都已經相認了，他可以明著派幾個人過來，但暗中放眼線……這就太涼人心了。

    曲小白低下頭，嘴角抿了抿，握住了楊淩的手。楊淩的指尖很涼，比素日還涼，她不由握緊了他的手。他雖然什都不說，可她知道，他現在心一定很難過。

    王平臉色很難看，默了一瞬，才道：“好，我知道了。”

    王平走的時候，情緒很複雜。楊淩命阿五將王平送回縣，曲小白還特意準備了一些禮品給王平，淩之香的酒，新培育出來的菜，還有一個取暖的煤爐和幾麻袋煤。

    酒也就罷了，菜、煤爐、煤塊，對於年少時遊覽過很多地方見識過很多的王平來說，讓他隻覺眼前一亮，很是震驚。

    楊淩和曲小白都沒有多說什，曲小白隻送到走廊上，外麵雪大，她沒有出去，楊淩拉著她的手，也沒有要出去送的意思，隻是他吩咐阿五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回住處。

    廊外大雪紛飛，五尺之外不見景物，地上積雪已經有半尺厚，兩個人默默站著，都沒有說話。

    良久，楊淩先開口道：“冷不冷？進屋暖和吧？”

    “還好，站在這看看雪，也挺好的。”曲小白把手往楊淩的腋下一插，仰起臉瞧著他，嘻嘻笑道：“這樣不就暖和了？”

    雖然長高了，還是隻能看見他的下巴。好在，下巴也很養眼。

    “楊淩，我們不怕，你有我呢。”她在楊淩胸口蹭了蹭，軟著聲音說道。

    “嗯，不怕。”

    楊淩笑了笑。

    她是他的至親，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楊淩把她揉進懷，望著紛揚的大雪，心就如同住進了暖陽。

    “小白，我不想你離開。”良久，他忽然說道，“留下來，陪著我，可好？”雖然很早就知道曲小白的答案了，但楊淩還是想再問一遍。正正式式認認真真地問一遍。

    曲小白沒有吱聲。

    楊淩忽然很緊張，隻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並非是不確定曲小白的心意，隻是，他怕她猶豫。

    他想她留下來，但不想她委屈自己，她猶豫，便是受了委屈。

    “小白？”

    他戰戰兢兢的，跟曲小白確認。

    “再問一遍。”曲小白窩在他懷，整張臉都埋在他胸膛，聽著他快得擂鼓似的心跳，抑製不住心底的歡喜，但語氣拿捏的很正經。

    楊淩以為她沒有聽清楚。

    很遺憾。而且這種問題，問第一遍的時候，就已經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再來一遍，哪來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