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一聽，啪啪啪把嘴剩下的赤豆粘麵全吐出來了，大聲罵道：“去你媽的，老娘什時候成了白虎星了！你才是白虎星！你們全家都是白虎星！要不把褲衩扒下來給你們看看！”

    鯰魚須似乎都對這個女人忌憚三分，往後一退，這才說道：“還不承認！克死了一家老小，現在又要來克咱們，留著她，怎也是個禍害。”

    程星河瞅著她，表情有點變：“你們從哪兒看出來的？檢……檢查的？”

    我頓時知道他什意思了，踹了他一腳，說你特想哪兒去了。

    確實，現在跟女人無毛叫白虎星，但是舊縣誌上的，肯定是傳統意義上的白虎星。

    所謂的白虎星，是個罵人話，跟掃把星喪門神差不多，意思是說一個女人命硬，克人，誰靠近她，都會被她連累。

    而鯰魚須振振有詞的就說道：“你也可以問問她，她公公婆婆怎死的，她老公，她兒子，又是怎死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幹什不要臉營生的。”

    “做野雞的，十八村，沒有她不勾搭的男人！”一個馬臉老太太不屑的說道：“要是我家閨女跟她一樣，我不如吊死算啦！”

    那女人冷哼了一聲：“我要是跟你閨女一樣，連個男人也管不住，那我也隻好吊死算啦！自己沒本事，關我屁事，有本事把她男人的幾把拴褲腰帶上，上哪兒都帶著！”

    “你個不要臉的娼婦……好一張臭嘴，”馬臉老太太顯然跟她早有恩怨，想脫鞋打她，可又沒舍得，隨手抓了一把紙灰就往她臉上揚：“你是老鷹打飽嗝——雞兒吃多了。”

    那女人也不是善茬，索性跟她廝打了起來：“我看你是生孩子嗑瓜子——嗶嘴不閑著！”

    看著她們倆滾成一團，我不由想起了一句歌詞。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萬要躲開。

    原來這個女人叫張偉麗，是村口開發廊的。非法的那種。

    她是外地嫁過來的，嫁過來不長時間就幹了這個兼職，因為她年輕漂亮，要價不貴，附近的老少爺們閑了，沒事沒有不上她這來逛逛的。

    有些男人也是動了真心，有錢就惦記著給她，時令鮮果子，外地的尖貨，寧可不給家的媳婦孩子，也願意給她留著。

    為了她這個買賣，這附近的女人牙根都快咬漏了，恨不得把她抓起來大卸八塊，可誰要是動她，村的老爺們第一個不願意，甚至還有幾個地痞流氓，自發組成了個護花小分隊天天在她那門臉附近巡邏。

    謔，她這魅力還真是夠大的。

    所以全村的女人，沒有一個不咒她的，也或者是她們的詛咒起了作用——張偉麗的兒子，老公，公公婆婆全死於非命，張偉麗成了孑然一人。

    正這個時候，村鬧起了白玉貔貅吞人的事情。

    鯰魚須熱衷傳統文化，天天在圖書館泡著，這一下就發現了白虎星吃人的事情，立馬把這事兒跟大家說了。

    大家一尋思，可不是嗎？整個城鎮，要說最克人的，那不就是張偉麗？

    女人們本來就恨她，男人們雖然心不舍得，可眼瞅著人命關天，自己保不齊哪天就被神秘的白玉貔貅給吃了，哪兒還顧得上發廊的事兒，也就同意了。

    白藿香聽到了這，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就憑著她家人去世，你們就判定她是白虎星，什年代了，你們不覺得你們太愚昧了嗎？”

    程星河也點頭：“這跟西門豹獻祭河神差不多。”

    誰知道，鯰魚須連忙說道：“我們這可是有科學依據的！不信你們看！”

    說著，鯰魚須跟幾個壯漢一使眼色，壯漢會意，立馬撲過去，把張偉麗從土拖出來，扒下了她的鞋。

    我們一瞅，頓時也是一愣——隻見她兩個腳板心，各長著一撮白毛。

    這還真是傳統意義上，白虎星的象征——女人腳心長白毛，不是魑魅就是魈。

    這要是在舊社會，這種女人在女嬰時期，可能就要被家人扔井去了。

    張偉麗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鞋，穿好了，咬著牙，沒說話。

    鯰魚須以為她心虛，來了個乘勝追擊：“所以說嘛，不是她是誰？她娘家爹媽兄弟，這的公公婆婆，外帶兒子，也不是白死的嘛。”

    她還真是孤身一人了。

    既然這樣，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張偉麗在本地連個親人也沒有，這些人跟海老頭子一樣，柿子撿著軟的捏。

    她剛才還潑著，現在忽然不吭聲了，我看得出來，她表麵裝的多不在乎，一聽這些個話，心也會難受。

    程星河低聲說道：“媽的，七星，咱們這次是不是英雄救美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