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清楚了淩塵仙長盤著的雙腿，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那雙腿雖然被寬袍大袖覆蓋，可看著衣紋，也知道那雙腿已經跟萎縮的跟仙鶴腿一樣。

    難怪淩塵仙長一動也沒動，恐怕已經動不了了。

    江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了淩塵仙長身後，帶著幾分野心。

    這貨素來無利不起早，那地方，肯定發現了什想要的東西。

    淩塵仙長一死，這個屏障碎裂，他就能得償所願了。

    阿四等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帶著餘下的穢氣，奔著淩塵仙長就衝過去了。

    淩塵仙長的衣袂被震的飛揚了起來，像是一朵雲。

    衣袂……

    看著那漂浮起來的衣袂，真龍骨一痛，我忽然想是想起來了什。

    是有一個，衣袂飄揚的人。

    當時，有這個人，就站在華蓋樹下麵！

    他的麵目，我已經記不起來，可把那個人仙氣飄飄，絕對不像是凡人。

    他是為什出現的，我又為什忽然想起了他來？

    回過神，我已經攔住了阿四——金龍氣一炸，阿四嬌小的身體，敏捷的淩空翻了一個跟頭。

    她一隻手撐在了地麵，抬起了頭來，頭上隱隱，也有了角的陰影，儼然像是一隻獵食的猛獸，聲音越發嘶啞凶暴：“你身份高貴，不應該恩將仇報——我護過你。”

    我立刻說道：“我當然知道，那個恩情，我不會忘，隻是，有件事情，我得問清楚了，免得你們兩方後悔。”

    “後悔？”阿四的身體伸展，儼然也越來越像是一條龍：“濫殺無辜，顛倒黑白的都不後悔，我為什要後悔？”

    淩塵仙長歎了口氣：“我欠下的債，總得……”

    “如果，那個真正害人的，另有其人呢？”

    一聽這話，這地方的空氣像是被凍結了一樣，瞬間一片沉默。

    阿四一愣，而江辰立刻說道：“李北鬥，你是趨炎附勢，想要擺渡門的人情吧？”

    我這輩子雖然不順當，可還真沒趨炎附勢過。

    我隻是，盡我所能，讓身邊的，都得到一個公道。

    不過，這話不必要說給江辰聽，他也不配。

    阿四倒是被這話激怒了，看向了我的眼神，鄙夷又狠厲，還想撲呢，我回頭就看向了淩塵仙長：“你突然到兩棵華蓋樹下，不是偶然吧？”

    淩塵仙長抬起了眼眸。

    “是不是，那個時候，有一個仙氣飄飄的人，告訴你，那個頭上有疤的孩子遇上了麻煩，被邪祟傷害，請你過去幫忙的？”

    淩塵仙長低下了頭。

    阿四一聽，皺起眉頭：“誰？”

    “那個人，似乎身份也很高，”我接著說道：“所以，他說得話，你深信不疑，到了草棚子，看到了那個場景，就要誅殺阿四，對不對？”

    江辰死死盯著我，琥珀色的眼睛赫然是一抹意外。

    淩塵仙長苦澀一笑：“不管是為著誰——那位淨穢靈童，是我親手傷的，她來討還公道，也是我擺渡門親手封的，我還債，天經地義……”

    阿四愣住了：“那個人？”

    “我知道，”我立刻對淩塵仙長說道：“你肯定認為，自己輕信於人，難辭其咎，可你為什不把那個人說出來？他才是真凶！”

    這樣，不是自己背鍋嗎？

    可淩塵仙長，還是搖搖頭：“事情已經過去了……”

    “沒過去，”我往前一步：“你不肯說那個人，是因為有某種苦衷，比如——為了保護擺渡門。”

    可這根本就不公平。

    因為隻言片語，無辜的受害，好心的背鍋，他卻逍遙法外。

    如果那個衣袂飄揚的人，是某個身份高貴的人，那他可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哪怕淩塵仙長，也隻能自認罪責，把自己關在了高塔，度化水和上來贖罪。

    “那個人是誰？”阿四嘶聲說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淩塵仙長還是搖搖頭：“我願意抵命——你還不明白嗎？”

    阿四屏住了呼吸，身上炸起的白色仙靈氣，瞬間黯淡了下去：“難不成……”

    阿四，也知道那個人？

    她頹然坐下，轉臉，難以置信的望著我。

    我則心亂如麻。

    那個人的目的是什？

    當然不會是阿四，而是我。

    借刀殺人，利用當時的淩塵仙長，誅殺了淨穢靈童，好讓那個草棚子的嬰孩順利夭折。

    那個人——應該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

    可他到底是誰？仿佛逆著強光，那個麵容是模糊的，我怎也想不起來。

    還沒想起來，阿四忽然大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慘然的笑聲，聲音有絕望，有不甘，可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原來如此……”阿四喃喃的說道：“原來如此……眾生，全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