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了無祁的眼睛。
這雙眼睛,明亮而神聖,跟高老師那雙藏在油膩鏡片後麵,時常眯著的眼睛,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可這一瞬間,我依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夏天的光從窗棱透到了廚房,高老師穿著那件破T恤,在小鍋給我熬冰糖紅燒肉,一邊擦汗一邊抱怨:“大夏天,非吃這個!”
“那你別做了。”
“要是讓你心好受點——做就做吧。”
高老師放下勺子搓了搓臉,聲音認真了起來:“你好好想想前途——世上惡人就是這多,你不強大,總會被人踩在下頭,隻要你強大了,搞不好,那個高亞聰回頭就來找你賠罪了,什安家勇,得跪地認錯。”
“哪兒有那容易,”我盯著門口斑駁的樹影:“我上不了大學,拿什變強大?”
寒門之子,讀不上書,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都未必能落到了我頭上。
“你傻啊!”高老師用勺子嚐完了一口湯汁,就用勺子指著我:“你們家老頭兒那一肚子本事,你學過來,好歹能有個飯碗,保不齊,能成個大師。”
“你聽老頭兒吹牛逼。”我那個時候,已經開始盤算上哪兒打工了:“他要這厲害,他自己怎混的隔夜糧都沒有?”
再說了,老頭兒根本不想讓我幹這一行。
“廢話,你聽我的準沒錯。”高老師往鍋撒了一把香葉:“老頭兒那邊,我給你想法子,君不見,萬丈高樓平地起,輝煌隻能靠自己。”
“你能想什法子?”
“行了,活人還能拿尿憋死?”高老師嘿嘿一笑:“至少餓不著——有我呢。”
那天開始,不知道高老師跟老頭兒說什了,反正,老頭兒開始教給我行內糊口的本事了,與此同時,定下了不合陰陽群,不踏風水門,不上楊水坪的規矩。
再遠一點……金戈鐵馬的景朝,一張張越來越熟悉,仰望著我的臉。
那天,一個陌生人來找我,說是告訴我一些關於四相局的大事。
他的手放在真龍骨上,我看到了瀟湘的背叛。
河洛跟我說過,我不信。
謝長生跟我說過,我依然不信。
直到那天,親眼在他手下看到。
我最恨背叛。
而四相局,需要青龍局的鎮物。
更遠,更遠——天河邊,他跟我並肩站在一起,盯著九州鼎。
敕神印神君,對他是感激的:“三界平安,多謝你操持。”
“分內之事……”
他也笑。
遠處有個身影,牢牢盯著九州鼎以外,像是蹲在了華表上的。
一直背對著我們,對我們說的話置若罔聞。
右邊那個護鼎神君。可這一瞬,九州鼎忽然戰栗了一下。
敕神印神君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好兆頭。
九州鼎一旦出現了異動,那是三界要有大災。
右邊的護鼎神君提起了聲音:“災從下頭來。”
敕神印神君習慣性的活動了一下手腕——又要出征了。
“這件事情不小,似乎跟祟有關。”敕神印神君回頭看著無祁:“我走了,這個地方靠你維護。”
“神君放心,隻管前去,我們為了九州鼎,願意肝腦塗地。”
隻要守護好了九州鼎,一切就都還是平安的。
那個時候,敕神印神君很放心。
都是假的。
那些好的,都是假的。
九州鼎因為祟而異動——是他調虎離山,想擅自使用九州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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