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內靜的可怕,唯有手指輕叩石案之聲,雜亂無章,卻聲聲鑿進了無歌心。
十指緊握成拳,指節隱隱發白,鴉羽似的長睫微微顫著,她強忍著心中憤恨和驚懼,卻不知,不住發抖的肩膀早已出賣了她。
東衍斂著眸“你怕我?”
半晌,無人回應。
他神情似有不悅,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了布滿枯藤的岩洞口。
岩壁下放著兩個竹簍,似乎未曾動過。
修長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兩個竹簍同時掀翻,飯菜酒食撒了一地
“為何不進食?”
聽不出情緒,但周遭的溫度陡然降低,身下的石榻好似冰窟,刺骨的寒侵襲入體。
無歌猜,她許是將他惹怒了。ii
隨之而來的是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東衍邁步靠近石榻,坐下。
一陣泠冽的暗香襲來,如同檀香焚盡後的餘韻“你不回話,究竟是睡著了,還是”他嗓音蠱惑,毫無征兆的湊近無歌頸間,冰冷的鼻息順著衣襟鑽進她的頸窩“對我懷恨在心?”
胸腔陡然窒息,無歌雪白的頸上多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東衍扼住了她的咽喉。
他俯身貼著她的臉頰,眯著狹長的眸子道“你想尋死,沒那容易。”餘下的一隻手牽起無歌搭在榻上的素紗腰帶,在指尖繞了幾圈,作勢要扯開。
“我倒想看看,他在你心中有幾分輕重。”
話音將落,無歌意識到什,猛地睜開雙眼,雙手胡亂的向腰間摸索去,觸碰到東衍冰冷的手,又慌忙縮了回來。ii
一聲低低的嗤笑響起,東衍挑眉“原來,沒睡著啊。”
他鬆開了兩手,退至一旁,冷眼看著她。
羞辱和憤恨達到了頂端,激紅了無歌的眸子,她直挺挺的坐起身來,怒瞪著那人“你究竟想如何?”
“我想如何便如何嗎?”他背過身,行至石案旁坐下,抬手搭在身側的石凳上“我想你來我身邊坐下。”
他抬起頭,挑釁似的看著無歌。
石案位於石榻兩步之遙,寒潭在岩洞口的邊上,洞中沒有利器,無歌眼角的餘光落在翻倒的竹簍處,簍中閃過一絲冷光
“我有些餓了。”無歌起身整理了身上的素紗。
麵對無歌這句突如其來的餓了,東衍卻微微笑著點了點頭“來人,備些飯菜。”ii
“不必了。”無歌快步走到岩壁處,提起竹簍“還有些幹糧。”
“也好。”東衍斂了笑,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竹簍內還有幾張餅和一把小刀。
無歌將手伸入簍中,裝作拿餅,不動聲色的小刀收入紗袖,一低頭,卻看到地上灑了一地的竄魚丸湯,心頭湧起的陣陣鈍痛幾乎讓她窒息。
他不在了,不能掉淚,無歌提醒自己。
忽而洞口閃過一個虛影,從無歌眼角的餘光掠過。
無歌身子一僵,那人的身影竟莫名熟悉。
“主子,飯菜備好了。”上官婉兒從岩洞口的暗影走出,嬌俏的臉龐毫無表情。
原來是她。ii
“好。”東衍看都未看上官婉兒一眼,一手托腮,幽幽的眼神始終未從無歌身上偏離半分“將東西給她,你退下吧。”
此時,寒潭內突然翻卷起細微的浪花,泉眼處湧起一團氣泡,‘咕嚕嚕’的悶響在這安靜的岩洞中很是異樣。
東衍回身看了一眼。
上官婉兒恰好在此刻將竹簍遞到無歌手中,同時,在她手心塞了一樣東西
“主子,我先退下了。”上官婉兒畢恭畢敬的弓腰後退,身影很快沒入了黑暗。
東衍回身望向無歌,正看她挎著竹簍巧笑倩兮朝石案走來。
“沒想到,你們玄門閣還真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她掀開竹簍,騰騰的熱氣從簍中冒出,鮮香撲鼻。ii
她將鬢發別至耳後,露出精致絕美的側臉,將菜色一樣樣端出來放置桌麵“赤水巷內的那家食鋪子,竟也是你的眼線。”手中一碗鮮美誘人的竄魚丸湯,其上漂浮著幾朵油腥,讓人食指大動。
東衍從她手接過碗箸,挑眉看她“我記得你可是十分鍾愛秦懷的手藝,離開赤水巷時還向他討要配方來著。”
“確實,老秦的手藝,呆在那深巷內,可惜。”
無歌捧起碗盞,吹了吹,嚐了一口那鮮嫩彈牙的魚丸子,慰歎道“還是老味道。”
眼前的女子突然話多起來,與方才愁眉苦臉的樣子判若兩人,東衍看在眼,卻噙著嘴角笑笑“你應該知道我今夜為何而來。”
“為何?”一雙眸子透過霧氣看他。ii
“我知道你已經知曉了,他還沒死。”狹長的眸子與她對望,嗓音低啞繾綣。
無歌身子一僵,手中的碗跌到地上應聲碎成瓦礫。
“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無歌,你與他不是一路人。”
無歌心中油然升起不安,那種被人一眼望穿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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