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入夢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涼薄淺笑 本章:74入夢

    何為雙生咒?雙生咒乃是一種遠古的術法,中咒的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凡有一方亡故,另一方也活不了多久。

    燕蒹葭之所以知曉這咒,其實是從彌塵那兒得出的。

    扶蘇那夜告訴她彌塵是他的同門師弟,燕蒹葭次日便偷偷尋上了彌塵。果不其然,彌塵和扶蘇的確是不對付,故而她輕而易舉便從彌塵口中得知,這雙生咒一事。

    可燕蒹葭原本以為,扶蘇至少還會猶豫一番,沒想到那廝會如此輕易的點頭,簡直簡單到令燕蒹葭深覺懷疑。

    難不成是這兩人合計,想要坑害她?

    由不得燕蒹葭多想,她和扶蘇便結下了雙生咒。不過,扶蘇這人也是賊精明的一個,他三言兩語騙到了楚青臨的血,於是雙生咒成了三生咒,他們三人的命運便暫時綁在了一起。

    對此,燕蒹葭有些不明所以,便問扶蘇:“國師為何要對楚將軍下手?難不成是懷疑他……”

    扶蘇麵不改色的答:“多一個人護著我與公主,多一分周全。”

    嗯,燕蒹葭默默尋思,這扶蘇還真是……鬼精鬼精的,他將周遭的人幾乎能算計的都算計了,若是她遇著不幸,恐怕楚青臨最是無辜。

    畢竟,他大抵連自己是怎死的也想不明白。

    一時間,她有些可憐楚青臨。

    扶蘇要她做的,其實很是簡單,無非就是吃喝玩樂,效仿著城中那些中招的紈子弟,借此引出食夢獸。

    據扶蘇所說,那幾個窮秀才雖說不如紈那慣常出入煙花之地,但人性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準,往往越是表麵正經的男子,越是私底下花天酒地。那幾個窮秀才尋常時候也賺些銀子,但依舊是家徒四壁,可見那些銀子,花到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地兒。

    於是,第二日,燕蒹葭去了幽州最大的青樓,她隱匿著自己的身份,一個人在頭花天酒地。而扶蘇也藏在暗中,生怕事變。

    到了夜,她召了一群樂坊歌姬,大搖大擺的踏上了夜遊船。

    幽州是個聲樂不斷,滿城歌舞的地兒,但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喜歡如此玩樂,故而燕蒹葭的行為絲毫沒有讓人覺得奇怪。

    反而是扶蘇,他原本就與燕蒹葭不是一路人,早先雖是聽聞了她的名聲,但親眼所見之下,還是不禁感歎,紈子弟的享樂生活,委實讓人難以企及。

    接連三日,燕蒹葭醉生夢死,笑意闌珊,若非扶蘇一早知道她是個姑娘家,恐怕就要認為眼前的少年怕是要被這一眾女子榨幹了身子。

    三日之後,扶蘇已然不能再正眼直視燕蒹葭了。於是,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他和燕蒹葭皆是坐在院落頭。

    燕蒹葭對扶蘇的反應見怪不怪,反而一把搭上扶蘇的肩頭,笑眯眯的勸慰:“國師日理萬機,憂國憂民,不妨與本公主一同,醉倒在這溫柔鄉頭?”

    “公主為何不尋男子作陪?”扶蘇卻道:“這眼下都是女子,未免……”

    “國師原來喜歡男子?”燕蒹葭瞠目結舌,隨即便拍了拍扶蘇的肩膀:“國師既是屬意男子,那明日我便召幾個男歌姬來。”

    幽州歌姬盛行,男女皆有,比起都城都要民風開放,委實是個人間天堂。

    “不必了。”扶蘇擺手,難得有幾分義正言辭:“我對男子並沒有旁的想法,公主莫要想歪了。”

    說著,扶蘇很快轉身離去。

    頭一次,燕蒹葭覺得,扶蘇和楚青臨還真是有幾分相似,大概兩人都是屬於良家婦男一類的罷。

    不過誰又說她逛窯子是不正經呢?好歹她逛得是滿是姑娘家的窯子,左擁右抱的也是貌美女子。

    ……

    ……

    第四日的時候,扶蘇不再隨著燕蒹葭外出,但這一點燕蒹葭並不知道,她以為扶蘇隱匿在暗處,和之前的幾日一般,到了夜幕降臨才會出現。

    到底還是燕蒹葭太稚嫩,不知人心險惡。到了夜幕降臨,扶蘇的確出現了,但燕蒹葭並不知道,扶蘇不是護著她一路,而是在她麵前做做樣子。

    他知道,但凡他跟隨左右,食夢獸都不會出現,所以前三天,不過是迷惑燕蒹葭罷了。在這之後,才是真正將她置入危險。

    於是,第五日,燕蒹葭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但一切,為時已晚。

    那天日曬三竿她才從外頭回來,因著夜頭聽了一宿的戲,燕蒹葭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已然精疲力竭,有些發虛。

    不過,她踏入城主府時,不見扶蘇等候,反而瞧著楚青臨站在她的院落外頭,樹影斑駁,倒映在他的俊顏上,遠遠望去,倒是秀致挺拔,宛若青鬆。

    “楚將軍這是在等本公主?”燕蒹葭立在他的麵前,淡淡問道。

    楚青臨聞言,回頭看她,有那一瞬間,他的眼底劃過詫色:“公主昨夜去哪兒了?怎的臉色如此不好。”

    原本楚青臨也不是那等子愛管閑事的人,但燕蒹葭今日的臉色的確極差,她本就生的白皙如雪,眼下兩塊淤青簡直就像是昨夜被誰打了。

    燕蒹葭聞言,不以為然:“昨夜聽了一宿的戲,實在疲乏。”

    說著,她走上前幾步,繼續道:“將軍尋我何事?”

    “前幾日燕京來信,”楚青臨正色道:“蚌壁預言的事情,如今傳遍都城一帶,陛下命我等速速回京,不得耽擱。”

    蚌壁滅國的預言,正如扶蘇等人預料的那般,即便幽州不傳開,帝都也少不得要鬧得人盡皆知。果不其然,短短幾日,這件事便像插了翅膀的鳥兒一樣,北上一帶,街知巷聞。

    “哦?動靜大嗎?”燕蒹葭挑眉,語氣之間皆是風輕雲淡。

    雖說百姓有時愚鈍,但燕國自她父皇即位之後,便很是國泰民安,燕王是個怎樣的帝王,百姓心中有數。不過空穴來風的滅國預言罷了,一時間也不至於人心惶惶。

    “不大。”楚青臨搖頭:“但陛下催促盡早回京,恐怕幽州狐妖的事情,公主不便再插手。”

    詔令抵達幽州,並不是為了蚌壁一事,而是為了帝王寵愛有加的公主。

    幽州狐妖的事情,楚青臨不太清楚,這幾日他的注意力皆是在蚌壁的事情上,倒是不知此事進展了幾分。

    “曉得了。”燕蒹葭擺了擺手,道:“此事國師可是知道?”

    “國師昨夜離了城主府,聽他徒弟說,該是去了五原山。”楚青臨道:“也不知國師為何這兩日頻頻上五原山。”

    “頻頻?”燕蒹葭心中咯一聲,瞳孔微微縮了縮。

    不對勁,這件事完全不對勁,扶蘇這廝……

    楚青臨頷首,雖說對燕蒹葭的反應有些不解,但還是回答道:“昨日一早國師在公主離去之後,便也離去了,公主回來之前,本將軍見著國師,與他聊了兩句,他說他去了五原山,查一查狐妖的事情……!”

    他話還沒說完,那頭燕蒹葭忽而眼珠子一翻,整個人朝著他的方向倒了下來。

    “公主!”西遇低呼。

    楚青臨眼疾手快,比西遇還快便一把將她抱住。

    寬厚的掌心落在她的骨骼之上,楚青臨有些驚訝,看起來囂張至極的小姑娘,竟是如此瘦弱,不堪一握。

    “公主!”西遇麵色大變,他湊上前來,不待楚青臨恍神,便已然一把將燕蒹葭拉扯過去,打橫著抱了起來:“快,快宣太醫,不,找大夫!”

    說著,西遇急匆匆的將已然昏迷的燕蒹葭,抱進了屋內。

    伺候公主這五年,雖說公主是體弱,但他從未見過公主徑直昏迷的情況,更何況,比起從前在都城的夜夜笙歌,昨夜公主根本沒有怎脫力!

    ……

    ……

    燕蒹葭徒然昏迷的事情,一時間鬧得整個城主府人盡皆知,城主袁照很快便趕了過來,隨行的還有他請來的名醫。

    隻是,大夫把了脈,診治過後,竟是搖了搖頭,麵色凝重。

    “大夫這是何意?”西遇耐不住性子,眼底頓時浮現殺意。

    老大夫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被袁照扶住:“李大夫,公主這是怎了?為何李大夫麵露難色?”

    蒼老的聲音,宛若鍾聲,餘音繞梁,讓人心安。

    西遇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李大夫。

    “公主這病,老夫治不了。”李大夫歎息道:“城中早先有幾個公子哥也是這般症狀,昏睡了大幾個月了,目前還沒有誰清醒過來,都是靠藥材吊著命啊!”

    昏睡?

    一側的楚青臨眉梢微微蹙起,想起城中狐妖肆虐的事情,再看麵色慘白如薄紙的燕蒹葭,一時間也明白過來了。

    “那公主怎辦?”西遇眼尾劃過戾氣,倒是沒了尋常那股子‘婆媽’樣子。

    楚青臨想,這才是一個帝隱該有的鋒芒罷,隻可惜燕蒹葭這般……許是醒不過來了。

    他正思忖著,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眾人回頭,就見彌塵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笑容和煦:“公主被食夢獸所害,也許國師有法子。”

    “食夢獸?”楚青臨和袁照雙雙提出疑問。

    “這城中公子哥昏迷之事,並非什狐妖作祟。”彌塵道:“是食夢獸害人……”

    他緩緩說著,將食夢獸的事情,全數托盤。

    隻是臨到末了,西遇才忍不住出聲,道:“國師分明保證過公主不會有任何危險,為何今日公主會被食夢獸所害?”

    “國師謀算過人,他借公主的肉體鎖住食夢獸,隻有這樣才能輕巧的將食夢獸捉住。”彌塵搖頭,一臉悲憫自責:“可惜這件事,我到今日才參悟透。若是我早兩日知曉,可能公主也不必如此遭罪。”

    扶蘇其實一開始,便打算用燕蒹葭的肉身鎖住食夢獸。食夢獸極難捕捉,若是想要將其拿捏在手,就必須要一個容器將其承載。而無疑,燕蒹葭就是扶蘇算計的那個容器。

    他前幾日給了燕蒹葭一張定魂符,那時他告訴她,這張符能在危難時救她一命,燕蒹葭尋思著扶蘇既是與她定下了雙生咒,那便沒有膽子加害自己。所以,那時她想也沒有想便相信了扶蘇。

    隻是,那符不是護住燕蒹葭的,而是將食夢獸拖入燕蒹葭的夢中,令其難以逃脫。屆時,他隻要入燕蒹葭的夢,抓住食夢獸便是輕而易舉的。

    “扶蘇真是……欺人太甚!”西遇拳頭握緊,顯然動了殺意。

    這一回,他對扶蘇也全然沒了尊敬之意了。

    “其實你不必擔憂,”彌塵寬慰道:“國師與公主結下了雙生咒,咒術是我施展的,不會出錯。”

    言下之意就是,扶蘇怎也不會讓燕蒹葭出事。可彌塵方才那一出挑撥離間,明擺著是為扶蘇樹敵了。

    ……

    ……

    傍晚時分,扶蘇回到城主府,他得知燕蒹葭昏迷的事情,絲毫不覺驚訝,和彌塵所言一般,這件事從頭到尾,是扶蘇給燕蒹葭下了套子。

    西遇沉了心思,倒是沒有意氣用事,隻問扶蘇,如何才能讓燕蒹葭蘇醒。

    扶蘇從容回道:“待我入公主的夢中,捕獲食夢獸,公主自然會蘇醒。”

    這一點,也和彌塵所說的,沒有半點偏差。

    西遇心下有幾分記恨,帝隱二十年的生涯,他從小便嗜血殺人,不知何為情義。當年他的主子燕王遇險的時候,他尚且不為所動,可如今燕蒹葭這般……他實在於心不忍。

    若是讓燕蒹葭見著,許是要嘲笑他命中缺個閨女,可他身份低賤,哪有什命做公主的父親呢?

    不得不說,剛毅的男兒郎,也是有心思細膩的時候。

    到了晚間時候,西遇給燕蒹葭喂了一碗參湯,就李大夫說的,昏迷之人不可不食,需用珍貴的人參吊著性命。

    等燕蒹葭喝了參湯,西遇才讓扶蘇靠近。彼時楚青臨就站在一側,與扶蘇商討著是否先回京一事。

    但他話還沒有說完,西遇便將其打斷:“楚將軍的提議,屬下不認同。”

    楚青臨提議一行人先回京中,等到了都城,再讓扶蘇入夢救人。

    可李大夫說過,若是昏迷的時間太長,恐怕影響日後行動,尤其體弱之人,更不宜長時間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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