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2章 十步之內，天下可殺

    劍閣首席大弟子司空景霄，師承五大劍主排名第一的無心劍主屠岸離。

    當然是劍閣當代弟子領頭羊，也很有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劍閣之主。

    現在他橫攔在天地劍匣前，其實是剛剛走出來。

    天地劍匣當然不是誰都可以進，石門上的劍痕，本身即是一道鎖。

    斬不開，不必入此間。

    而他司空景霄，當然有資格成為另一道鎖，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警惕薑望的到訪。

    薑望看了此人一眼，卻也不多說什，隻是舉起手中劍令，徑自往前走：“我來問劍。”

    司空景霄沉默著，沉默著用他攔在薑望身前的那隻手，推開了天地劍匣的石門。

    薑望點頭表示謝意，已然邁步走進此門中。

    與他想象的瑰奇華麗不同，劍匣內部竟是十分簡單的。或者說，隻有簡單的這一部分，對問劍者開放——

    薑真人倒是很樂意讓他做先鋒，便默認了他的指揮，隻先回返酒樓，坐下來道：“我來寫信邀請一個朋友。”

    ……

    九月秋聲已漸凋。

    但有感於徒弟的孝順，也是給他精心布置了一番功課，這才離開白玉京，追鬥昭、祝唯我而去。

    仍然是萬相劍主。

    這位本心唯劍的劍癡，也是愣了一下。

    薑望道：“我分什心？我與季貍姑娘，是早前就約好了要一起探索禍水。她學富五車，見識廣博，是再好不過的幫手。我未想到堂堂鬥昭，竟是想法如此偏狹之人１

    萬相劍主道：“劍，生死之器。鬥於瞬息，搏於方寸。十步之內，天下可殺１

    他雖然不怕劍閣，可要是真在這被教訓了一頓，找回場子也要很久，還免不了被鍾離炎嘲笑。

    薑真人趕緊解釋道：“不用多等的，我邀請的這個朋友，直接在禍水跟我們會合。”

    “薑望剛走。”寧霜容道。

    鬥昭哼了一聲，但終究沒有繼續大放厥詞。

    萬相劍主沒有閑聊的習慣，轉身走進了黑暗：“但你還很年輕。去吧。”

    怎現在就一副舊友的口吻了？

    但他也懶得多琢磨，轉身便往樓外走，隻丟了一句：“你最好不要分心太多，到時候被我甩得太遠，悔之莫及１

    又一天，薑望又來天地劍匣。“請１

    哦，不能說免費。這些天他七七八八湊了不少劍術呢。

    天目峰頂，青石之上。

    又一天，薑望又來天地劍匣。“請１

    薑望趕緊捂住了他的嘴，義正辭嚴地道：“我個人完全不同意你的觀點。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我絕無引導或影響。我站在與你相反的那一麵，劍閣在我心目中是非常偉大的宗門１

    ……

    薑望想了想，留下了一部對他來說意義深遠的劍典——

    不是龍宮宴上才認識嗎？

    “你不新鮮了。你交出來的劍術也不高明。”萬相劍主如是道：“再來我會殺了你。”

    爭一毫一厘，爭生死瞬息。

    轉身帶上了門。

    那是一個滿臉胡子滿頭亂發不知多少年未曾修整過，根本看不清麵容的……一個亂糟糟的人。好像是從哪個深山老林跑出來的野人，隨便披了一件衣裳。

    這比喻大約有些奇怪，尤其是放在一個老頭子身上。但這就是薑望此刻的真實感受。他遇到了一個好純淨的人。

    ……

    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回頭說了句：“我覺得葉青雨挺好的，人生有時候不需要轟轟烈烈，師弟要珍惜眼前人。”

    “你分心了就算，不分心就不算。”鬥昭畢竟是認識季貍的：“她多少有點本事。”

    似鬥昭這等絕世天驕，一入洞真，世界大不同。也和薑望一般，進入實力飛速成長的時期。不比先前在神臨，已處於神臨境的極限，往前一絲一毫都十分艱難。

    距離讓時間變得更緊迫，雙方搏殺幾近於劍術的本能。

    司空景霄還在門外，大約是在等一個結果。

    ……

    下了床，推門而出。

    這一分的距離，已是天塹。

    下一刻水色劍氣掛長空。

    根據天地劍匣的挑戰規則，敗者需要留下一部劍典。倒是沒有嚴格的要求，一定要留下什檔次的劍典。但通常挑戰者都會留下自己最強的那一部。

    薑望於是知道，這樣一個絕世高手的免費陪練時間，已經結束了。

    他決定閉關幾天。

    祝唯我也活蹦亂跳——提著薪盡槍追著薑望滿星月原跑。

    薑望一邊跑，一邊回頭道：“師兄你解釋得很好，我當時說的也是這個天。一個夏天，一個秋天，是幾天沒錯吧？”

    但薑望卻一把按住他送別的手，讓他無法繼續。

    劍光乍起之時，已經與薑望殺在了一起！

    這是兩位舉手投足即可天翻地覆的當世真人，卻在這十步見方的場地，在隨便一個騰挪就要撞到邊沿的空間中，展開了方寸之間的搏殺！

    敗而未死又再來者，也不在少數。

    反正你扛揍，反正你家請得起醫道真人。

    他的眼睛卻幹淨得很，明亮得很。

    除此之外，什都沒有。

    ……

    它像是一塊不知在哪截出來的地磚，平整地嵌在暗夜之中。

    萬相劍主的劍，正抵在薑望的咽喉。而他那明亮的眸光，落在了薑望著意掛在胸口的那枚劍令上。

    天地劍匣那浩如煙海的強大劍典，就是這來的。

    三人一路不歇，很快就來到了問劍峽。畢竟要給天下大宗幾分麵子，便在峽穀低掠而過。

    又一天，薑望又來天地劍匣。“請指教１

    仍然輕易踏進劍匣。

    薑望仍然把信交給連玉嬋，這姑娘已經快成白玉京信使了，在端菜之外，開發了新的職務。當然，工錢並沒有漲。

    ……

    褚一溜煙跑了，巴巴地抱過來一罐茶葉：“師父，您喜歡的天雪霧，帶著休息的時候喝。徒兒不在身邊侍奉，您一定要照顧好身體。”

    劍閣的大弟子，一路把薑望送到客舍，還非常客氣地說了句：“環境簡陋，薑真人勿怪。”

    劍光耀作一處，隻見劍光不見人！

    須臾，劍分。

    “請誰？”鬥昭當然要關心一下自己將要橫掃禍水的強大隊伍：“拖油瓶就不要帶了，我們不是去踏青１

    “聽到又如何？”鬥昭無所畏懼：“他還能因為這點小事揍我不成？真要這小心眼，也別衍道了，回去種田吧１

    明明是薑望和祝唯我組的禍水局，他一個半道加入的，儼然已自視為帶頭大哥。

    現在薑望就站在這塊平地的東南角，他清晰地感知到，四周的黑暗無法跨過。

    司玉安就是一愣，我才神遊了這一會兒嗎？不對啊，明明已經過去好些天了。難道是我誤入什宇宙絕地，導致時間混淆而不自知？

    隨便一個騰挪都要撞上邊緣，隨便一劍，都鋪不開劍氣。

    他收回了劍，重新叫它化為星，眼中是一種莫名的悵然：“除了那人之外，沒有任何一個真人能夠近我十步而不死。你還不行，遠遠不行。”

    如此反複十三天之後，萬相劍主終於一劍把薑望掛在脖子上的劍令割斷了。

    第二日，天色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