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7章 失落之河，見聞之舟！

    蓮子世界破滅的過程像氣泡。

    但它並非真的隻是一個氣泡。

    諸聖以蓋世神通鎮壓禍水，孕生蓮實。這惡蓮世界的千顆萬顆蓮子，曾經都是一個個生機勃勃的真實世界。

    一個真實世界在眼前突兀破滅，難免讓人生出幾分驚意。在場的這些天驕都還年輕，無法等閑視之。

    所有人都看向鬥昭。

    “看什看？”鬥昭惱道：“跟我沒關係！我踩都沒踩到，它就破滅了１

    麵發生了什呢？

    是此界生靈自招其咎？還是有誰在此蓮子世界中探索，引發了莫測的變化？

    不得而知了。

    祝唯我慨聲道：“如果有一尊超脫存在，在此刻一掌按平禍水，我們也會像這顆蓮子世界的生靈一樣，什都不知道，就已經沒了……大千世界，何處不是泡影？”

    最前麵開路的鬥昭，則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他倒提天驍，大步而行，高牆之上物景不同，有的空白一片，有的紋路複雜。

    祝唯我、卓清如、季貍，包括季貍的那一隻白狸貓，在這一刻全都恢複了視覺與聽覺，失落的見聞盡被奪回！可以目視、乃至於重新思考這條失落之河的本質。

    視線往前一掃，所見即混沌。

    薑望雙眸皆為赤金，暗以三昧火線，潛遊於失落之河，尋找千萬年來，失落此間的見聞。隨口道：“比起鬥氏的彼岸金橋，那還差得太遠……鬥兄有沒有什補充？你覺得我在船上架一道橋怎樣？”

    官長青身係宗門之望，一心握劍成魁，不幸失陷在禍水，是劍閣多少年的遺憾，以至於留下“真傳非二印不得涉禍水”的宗門規矩。所有劍閣真傳弟子，都必須要通過至少兩位劍主的考核，方能來禍水探險。此即“真傳二穎。

    哢哢。

    “我的‘準繩’，此刻很模糊。”卓清如說。

    三千九百多年前，正是景太祖姬玉夙與暘太祖姞燕秋爭鋒的年代。國家體製正在席卷現世，數不清的宗門或歸於國製，或直接消亡。

    也不知怎，陰陽家的聖人倒還在禍水留下了傳承。

    向來懸垂於心中，而模糊於此時。

    作為擁有古老傳承的天下大宗，劍閣也不免心憂未來。

    陰陽真聖的傳承藏在禍水，迄今已經太多太多年。

    於是劍氣羅盤繼續轉動。

    它本是一門強渡天河、碾殺見聞的凶悍道術。

    作為當世真人，他們察覺到了規則的異動！

    第一次顯露於人前，卻是在此刻此時。

    齒輪轉動般的聲音，好像發生了，又似乎沒有存在過。

    或許是那位陰陽真聖早就預知了陰陽學派的消亡，所以布局禍水，以圖複興？

    陰陽家當然不是真的慣於陰陽怪氣，這一家最擅風水卦算，趨吉避凶。後來學派幾近消亡，但影響力早就深入修行世界。這年頭，甭管精不精通，誰還不能看點風水？

    藏在關於“方位”的概念，用失落之河為護城河，果然是真聖手段。

    寧霜容在此時收回她的劍，作為劍氣羅盤的催動者、失落之河的引發者，繼承了劍閣官長青遺留劍意的她，是現場幾個神臨修士，唯一保留了見聞、不曾迷失的。

    卓清如、寧霜容、季貍、祝唯我走在中間，分據兩側。

    此刻立於見聞之舟，俯瞰失落之河，看著依然看不清的混淆的河流，有些悵然地道：“薑真人，我們現在駛向何方？”

    似有水流聲。

    官長青已經找到了陰陽真聖的傳承，甚至以劍閣獨有的秘法，留下唯劍閣真傳能得的訊息……那又是因為什，沒能去接受傳承，而坐困枯死在那方蓮子世界呢？

    禍水危險重重，號稱現世最凶惡，尤其現在還身陷失落之河。

    像是一根實質存在的線，在那被斬斷了。

    祝唯我倒轉長槍，閉上眼睛，僅以槍意繞身。卻是直接進入了戰鬥狀態。

    鬥昭和薑望都不說話，但一個提刀一個橫劍，隻是站在那，便如定海神針，能平風波萬。

    薑望道：“所以我們求真。”

    縱然是當世天驕，大宗真傳，一時也難以自醒。

    成聖肯定比超脫簡單得多，而又有打破現世極限的力量，遠強於常態真君。

    陰陽迷宮的高牆無限與天相接，牆磚之間並無間隙，有的隻是規則間的分野。

    薑望自問不是那種生而靈慧多智的人，所以如饑似渴，常常注視著前人的路徑，觀想前人的所思，學習前人的智慧。

    光與影，聲與聞，在眾人的腳下，編織成五光十色的幻彩，而又在某個瞬間，幻彩盡收，化作一條純白之舟！

    此為薑望洞真之後所獨創的第一門地階道術，其名——

    薑望隻道：“看這條河要把我丟去哪。”

    眾人驚覺自我，陷落在某條不知名的河中。

    他的殘骸，也便在禍水中飄蕩了這多年，直至今日，才被寧霜容發現。

    眼前已經不見禍水。

    嘩啦啦。

    是因為現世顯學不可能被統一，大成至聖的路已經確定走不通，虛淵之誌在超脫不輕移？

    她又提起畫筆，憑虛而描，畫一條黑色的細長獵犬，無聲無息地躍出，如影子一般，貼牆而奔，一瞬間就消失在轉角。

    但見空中劍氣微旋，俄而演成了羅盤一張。

    這支隊伍在修為上有高低，但絕不存在累贅。每個人都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

    季貍輕撫雪狸貓的後頸毛，側耳聽它喵嗚了兩聲，才道：“這處迷宮，雪探花也找不到出路。”

    這是一條無比恐怖的【失落之河】，目光一觸即失，神意一念即迷。

    耳邊的一切，在這時候變得很安靜。

    眾人出現在一條漫長的甬道，兩側是一望無際、直抵天穹的高牆，前後左右，分出八條岔路。前路曲折，不知通往何處。來路空無，那呼嘯而過的失落之河，已然呼嘯過去了。

    而她將官長青的劍意遺留引出，以同源的劍閣劍氣為其依托，一那氣意混淆，爆鳴萬聲！

    當然所有的劍鳴聲都不會傳開，在薑望的掌控之下，局限於此方。

    散成千絲萬縷的見聞線，如旋開的花束，盡都收回薑望的赤金眼眸。

    清新綠裙立白舟，河風吹發在中流。

    但在下一刻，無數道斷裂的視線，被從混沌之中撈起，無數縷破碎而後消逝的聲音，自空濛之中回歸。

    對此般河流的觀察，亦可算是對洞真資糧的補充，他們當然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