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黑鐵鑄成的閃亮夜空,有著一個比弦月飽滿而比半月又稍瘦的藍色缺口。
灰色的雲朵在空中遊蕩,時而遮蔽群星的光芒,時而掩蓋藍月的清冷,不是羨慕它們的美麗,不是嫉妒它們的光輝,隻是漫無目的。
星月之光投下,被層層疊疊的樹葉撕成難以計數的碎片落在地上,仿佛是天上的群星在地麵的倒影。
少女行走於林間,踏碎群星。
羅菲?奧利安德。
盡管在奧利安德家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但是在降臨大學,她是學生中可堪與滿月相較的最閃爍的星辰。
曆史,哲學和數學,在羅菲眼都隻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成就。與他人的苦苦掙紮不同,羅菲享受這些學科。
而這些學科也將要為羅菲帶來回報。
羅菲在不經意間發現,巫術和數學,和哲學,甚至於和曆史的某種聯係。這個發現大概能夠改變這個世界,讓發展逐漸停滯的巫術再次走進所有人的視線。
而羅菲這個名字,也將成為足以和弗恩德——奧利安德的先祖——並排的名字。
榮耀,名望,財富,都在向羅菲招手。
羅菲沒有回應。
她是一個專注於自我世界的人,她將成就的一切,不是為了成為什,也不是為了證明什,更不是為了得到什。
她隻是想去做。
做完一切後,一切都成就之後,她會成為什,證明什,得到什,那都隻是一些自然而然的事。
奧利安德家不懂,他們總是認為巫術高貴於一切。
降臨大學也不太懂,太多人孜孜不倦,為的隻是名利。
誰能夠明白呢?
畢竟,在世界上,追求虛幻的人,才是病人。
想做,是最為虛幻的東西,沒有任何可以支撐它的骨架。
羅菲病得很嚴重,但是她總是微笑著麵對。
奧利安德家對她的諷刺,對她的侮辱,不過是蚊蟲的嗡嗡聲。
大學大師們對她的催促,對她的爭搶,也不能影響她的每一個決定。
就在剛才,一個奧利安德巫師帶她去了那座隱藏在降臨大學中的巫師學院,在她耳邊嘮叨巫師的偉大之處,在她眼前演示巫術的神奇效用……
“然後呢?”
羅菲問過之後,那位大概是自己表兄的巫師就沒了聲音。
然後?還需要什嗎?
巫師不夠偉大嗎?巫術不夠神奇嗎?
表兄不能理解羅菲。他早聽聞羅菲的離經叛道,自以為能夠說服這個頑固的表妹。但是真正開始交流之後,他發現,他根本弄不明白羅菲在想什。
羅菲發現自己表兄在表達和理解上的無力之後,就笑著對他說了再見。
然後,出了一些問題。
羅菲清醒的時候,很少迷路。
但同樣,她少有清醒的時候。
每當走在路上,有什奇思妙想出現在腦海,羅菲就會專注進去,生怕這些奇思妙想轉瞬即逝。
這一次,羅菲抓住了一些關鍵,三維坐標係,和巫術的施放。
巫師們從來都是依靠經驗使用巫術,距離、方向都是靠一點感覺把控。
但是,羅菲抓住了其中的規律,巫術的距離、方向似乎與咒語,與腦海中的構想有著某種關聯。
三維坐標係上,一條曲線逐漸構成,然後慢慢在羅菲的腦海中作出調整。
不是這樣,也不是這樣……
到底該是什樣子的?
我需要回去作圖,回去計算!
當腦海浮現這種想法時,羅菲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森林迷失了,在龍息林海迷失了。
羅菲沉浸在一個三維坐標係中的時候,卻在另一個三維坐標係迷失了。
她找不到自己在哪個點,甚至沒法劃出一塊可靠的範圍。
找不到,就算了吧。
羅菲找了一塊大石頭,躺在上麵。
心算會慢很多很多,但不是不能算出來。
隻有這時,羅菲才會有一絲好好學習巫術的念頭,如果自己會造物術該多好……
至於造物術來做草稿紙是不是暴殄天物,羅菲根本沒有思考過。
同時,羅菲也想到了那些常常告訴她巫術無所不能的巫師們,她有點想告訴他們,巫術連迷路的問題都解決不了……
念頭一閃而過,之後羅菲繼續專注於她的世界。
月光和群星忽明忽暗,這要歸罪於漫無目的的遊雲。
“原來如此!”
羅菲終於算出來一個看起來還算合理的答案,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一下這個答案的準確性。
即使不準確,也不用在意,羅菲肯定自己基於記憶計算的答案會有偏差,但是整體算法不會有錯。
這時,羅菲終於聽見了不知何時在附近響起的嗚咽與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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