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知道哈利的離開。
她的睡眠一向比較差,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一有什風吹草動她就醒了。
今天也是這樣。
哈利太魯莽了,即使是剛出現了那大的問題,他也還是選擇獨自一人到森林麵去。
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風很冷。
給自己加了一件外衣,赫敏捏著領子從帳篷之中走出來,表麵你就看到了站在外麵的斯內普。
“晚上好,斯內普教授,我想你突然到這來,應該不是要把我們抓回去吧。”
斯內普隱藏在黑暗的陰影之中,沉默地看著赫敏。
他們兩個人之間沒什光芒,所以赫敏抬了抬手,一團熒光在兩個人之間展開。
即使把魔杖給了哈利,她也有自保的方法,作為喬恩的學生,怎可能不會無杖施法呢?
赫敏的天賦是就連格林德沃都稱讚過的,如果單純論在魔法上的天賦,她甚至要比喬恩強上一些。
“我來送東西。”
“猜到了,那東西送完了?”
“他去拿了。”
“有人跟著你來嗎?”
“我覺得你應該對我態度好一點。”斯內普沉聲說道:“這不是一個好學生對待教授的態度。”
“我現在還算是學生嗎?”
“格蘭傑小姐……你的確很不錯,看來喬恩的確有一個好學生。”
斯內普冷笑:“不過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應該不用擔心,我把羅恩也給你們帶回來了,鄧布利多留給他的熄燈器很不錯,具體的讓他和你說吧,喬恩讓我來見你一麵,讓你提前準備一下,我還要去見一麵莫麗,你們下一步要去哪?”
“還沒決定。”
赫敏知道斯內普沒有壞心,也知道他不是那個計劃的主導者,如果責怪的話,恐怕首先被責怪的就是自己的老師喬恩。
所以這件事必須不重要。
“你老師最近抽不開身,所以我來說,你們接下來要查兩件事,魂器和死亡聖器,魂器你們不需要查了,到時候自然有他來幫忙。”
“老師來幫忙,那死亡聖器的事……”
“自己去查,我們不是保姆,保護你們的安全,別的我們不管。如果什事情都要我們來,你們為什要離開我們的保護呢?”
“……”
斯內普離開了,喬恩也切開了畫麵。
赫敏不需要操心,這些事她能處理,她是一個好演員。
天賦太強,不用擔心。
……
哈利就非常值得擔心。
喬恩把畫麵切回來的時候,正看到他趴在冰上,看著池底。
他用魔杖指著銀色的劍身,輕聲念道:“寶劍飛來!”
寶劍一動不動,哈利也並沒指望它飛來。
要是那容易的話,寶劍就會躺在地上等他來撿,而不會在結冰的池塘深處了。
他開始繞著圓形冰麵走動,努力回憶著上次寶劍自動落到他手中的情形,當時他處境危急,正在求救。
“救救我。”
他輕聲說,但寶劍還是躺在池底,冷冰冰地紋絲不動。
哈利開始回憶鄧布利多的話。
“隻有真正的格蘭芬多人,才能把它從帽子抽出來。”
什是格蘭芬多人的特有的品質呢?
哈利腦子有個小聲音答道:他們的膽識、氣魄和俠義,使格蘭芬多出類拔萃。
哈利停住腳步,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呼出的水霧迅速在寒冷的空氣中消散了。
他知道該幹什,如果要坦白承認,他從看到寶劍躺在冰下的那一刻起就料到是這樣了。
他又掃視了一下周圍的林子,但現在已確信沒有人會來襲擊他。
要是有人想襲擊他的話,在他獨自穿過森林時就可以下手,在他察看池塘時也有許多機會。
此刻拖延的惟一原因是,要做的事情太不愉快了。
哈利開始用不聽使喚的手脫去了一層層衣服。
這麵有什“俠義”嗎,他鬱悶地想,除非沒有叫赫敏替他來做也能算作俠義。
脫衣服時不知何處有一隻貓頭鷹叫了起來,他心痛地想起了海德薇。
他現在瑟瑟發抖,牙齒格格打戰,但他還是繼續脫著,直到隻剩下內衣內褲,光腳站在雪地上。
他把裝著自己的魔杖、**信、小天狼星的鏡子碎片和舊飛賊的袋子放到衣服堆上,然後用赫敏的魔杖指著冰麵。
“四分五裂。”
一塊爆響像子彈劃破寂靜:冰麵裂開了,灰黑的大冰塊在水麵上隨波晃動。
哈利判斷,水並不深,但要拿到寶劍,他必須完全沒入水中。
想得再多也不會使麵前的任務變得容易,也不會讓水變暖。
哈利走到池塘邊,把赫敏的魔杖放在地上,仍讓它亮著。
然後,他竭力不去想自己會有多冷,也不去想自己很快會哆嗦成什樣子,一下跳了進去。
他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尖叫抗議,肺的空氣似乎都凍結了,刺骨的冰水沒到了肩膀。
他幾乎無法呼吸,渾身哆嗦得那厲害,水都晃得打到了岸上。他用麻木的雙腳尋找劍身,隻想潛下去一次。
哈利喘息著、哆嗦著,一秒一秒地推遲著全身浸沒的那一刻。最後他對自己說不做不行了,便鼓起全部勇氣潛入了水中。
鑽心透髓的冷,像火一樣煎熬著他。腦子都似乎凍僵了,他在黑暗的冰水中潛到池底,伸出雙臂摸索寶劍。手指抓到了劍柄,他把它往上拔。
忽然,一個東西箍緊了他的脖子。
他想到了水草,盡管下潛時他並沒碰到什東西。
他抬起沒拿寶劍的那隻手想把它扯掉,發現不是水草:魂器的鏈子收緊了,正在慢慢勒住他的氣管。
哈利拚命踢蹬,想把自己推上水麵,卻隻是撞到池塘的石壁上。
他撲打著,呼吸困難,用力扒住越勒越緊的鏈子,但凍僵的手指扒不開它。
他腦子開始冒出金星,想著,要淹死了,沒希望了,已經無能為力了,抱住他的這雙手臂一定是死神的……
他蘇醒過來,咳嗽著,幹嘔著,渾身濕透了,從來沒有這冷過。
不遠處,另一個人在喘氣,咳嗽,搖搖晃晃地走動。
又是赫敏及時趕到了,就像大蛇襲來時那樣……
然而聽起來不像她,聽那低沉的咳嗽聲,那沉重的腳步……
哈利沒有力氣抬起頭看看救他的是誰。
他能做的隻是將顫抖的手舉到喉嚨口,摸一摸剛才掛墜盒緊緊勒進他肉的地方。
掛墜盒沒了:有人幫他割斷了,這時,一個氣喘籲籲地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你——你——你有病啊?”
也隻有聽到這個聲音的震驚能夠讓哈利有力氣爬起來。
他劇烈地哆嗦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的麵前站著羅恩,穿著衣服,但像個落湯雞,頭發貼在臉上,一手拿著格蘭芬多的寶劍,一手握著被割斷的金鏈子,魂器掛在上麵。
“真見鬼,”羅恩喘著氣舉起魂器,它在截短的鏈子上蕩來蕩去,有點像模仿催眠術表演:“你跳下去時怎沒把這東西摘下來?”
哈利無法回答。
與羅恩重新出現相比,銀色的牝鹿已無關緊要,真的無關緊要。
他真不敢相信,盡管冷得瑟瑟發抖,但是他還是抓起仍然擱在水邊的那堆衣服,一邊一件接一件地套到頭上,一邊盯著羅恩,有些擔心每次一看不見他就會消失。
但他應該是真的:他剛才跳進池塘救了自己的命。
“是——是你?”
哈利終於說道,牙齒格格打架,聲音因為剛才差點被勒死而比平時微弱。
“嗯。”
羅恩顯得有點慌亂。
“你——你召出了那頭牝鹿?”
“什?
不是,當然不是!
我以為是你呢!”
“我的守護神是牡鹿。”
“哦,對了,我是覺得長得不大一樣,沒有角。”
哈利把海格送的皮袋子掛到脖子上,套上最後一件毛衣,彎腰撿起赫敏的魔杖,重新看著羅恩。
“你怎會在這兒?”
顯然,羅恩希望這個問題晚一點提出,或根本不提出。
“嗯,我——你知道——我回來了,如果——”他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如果你們還要我的話。”
一陣沉默,羅恩出走的話題似乎像一道牆擋在兩人之間。
但他在這兒,他回來了,他剛剛救了哈利的命。
羅恩低頭看看手的東西,一時似乎很驚訝。
“哦,對了,我把它撈出來了。”
他不必要地說,一邊把寶劍給哈利檢查:“你就是為這個跳下去的,是吧?”
“是,”哈利說:“但我不明白,你怎會到這兒來?你是怎怎找到我們的?”
“說來話長。”羅恩說:“我找了你們好幾個小時,這森林真大,是不是?
我正想在樹底下睡一覺等天亮再說,就看到了那頭鹿跑了過來,你在後麵跟著。”
“你沒有看到別人?”
“沒有,”羅恩說:“我——”
他猶豫了,望著幾米外兩棵挨在一起的樹。
“——我好像是看到那邊有東西在動,但我正在往池塘邊跑,因為你跳下去了,沒有上來,所以我不想繞道——嘿!”
哈利已經往羅恩指的地方奔去。
兩棵橡樹長得緊挨在一起,在眼睛那高的地方有個僅幾英寸的空隙,是個可以偷竊而不被發現的好地方。
但樹根周圍沒有雪,哈利沒看見腳印。
他走回原地,羅恩站在那兒等著,仍然握著寶劍和魂器。
“那兒有東西嗎?”
“沒有。”
“寶劍怎會在池塘呢?”
“肯定是召出守護神的那位把它放進去的。”
兩人看著精美的銀劍,嵌著紅寶石的劍柄在赫敏魔杖的熒光中微微閃亮。
“你覺得這把是真的嗎?”
“有個辦法知道,是不是?”
魂器仍在羅恩手中晃蕩,掛墜盒微微顫動,哈利知道麵的東西又焦躁不安了,它剛才感到寶劍就在近旁,便試圖勒死哈利,不讓他拿到寶劍。
現在不是長談的時候,應該馬上徹底摧毀掛墜盒。
哈利高舉著赫敏的魔杖環顧四周,找到了地方:在一棵懸鈴木的樹蔭下,有一塊平坦的大石頭。
“跟我來。”
他率先走過去,拂去石上的積雪,伸手拿過魂器。
但當羅恩把寶劍也遞過去時,哈利搖了搖頭。
“不,應該你來做。”
“我?”羅恩驚愕地說:“為什?”
“因為是你把寶劍從池塘撈上來的,我想應該由你來。”
他不是大方或謙讓,就像剛才知道牝鹿是無害的一樣,他確信必須由羅恩來使這把劍。
鄧布利多至少教哈利認識到某些類型的魔法,認識到某些行為有不可估量的神力。
“我來打開它,”哈利說:“你來刺。一打開就刺,行嗎?
因為麵的東西會反抗的,日記中的德爾就想殺死我。”
“你怎打開呢?”
羅恩神情驚恐地問。
“我來叫它打開,用蛇佬腔。”
哈利說,這答案如此自然地脫口而出,他覺得好像內心深處一直就知道:也許是最後遭遇納吉尼才讓他意識到的。
他看著那蛇形的“s”,由閃閃發光的綠寶石嵌成,很容易把它想象成一條小蛇,盤在冰冷的石頭上。
“不!”羅恩說:“不,別打開它!真的!”
“為什?我們快除掉這該死的東西,已經好幾個月——”
“我不行,哈利,真的——你來吧——”
“可是為什?”
“因為這東西對我有害!”
羅恩望著石頭上的掛墜盒,直往後退:“我對付不了它!
我不是在為自己借口,哈利,但這玩意兒對我的影響比對你和赫敏要大,它讓我產生了一些念頭,那些念頭我原來也有,但它使一切變得更糟。
我無法解釋,每當把它拿下來,我就會清醒過來,可是然後我又得戴上這該死的東西——我不行,哈利!”
他已經拖著寶劍退到遠處,連連搖頭。
“你能做到,”哈利說:“你行的!
你剛才撈上了寶劍,我知道應該由你來用它。
拜托,除掉它吧,羅恩。”
聽到自己的名字好像是一種激勵,羅恩咽了口唾沫,走回大石頭跟前,長長的鼻子仍然呼吸粗重。
“告訴我什時候。”
他低沉沙啞地說。
“數到三,”
哈利低頭看著掛墜盒,眯起眼睛盯住字母“s”,想象著一條蛇,而此時掛墜盒的東西像籠中的蟑螂一樣在窸窣作響。
幾乎很容易可憐它,隻是哈利脖子上的傷痕還在火辣辣地痛。
“一……二……三……開。”
最後一個詞是一聲嘶嘶的咆哮,掛墜盒的小金蓋哢噠一聲彈開了。
兩扇小玻璃窗後各有一隻活的眼睛在眨動,黑亮有神,像湯姆·德爾的眼球變成紅色、瞳孔變成一條線之前。
“刺啊!”
哈利說,一邊把掛墜盒牢牢地按在石頭上。
羅恩用顫抖的雙手舉起寶劍,劍尖懸在兩隻瘋狂轉動的眼睛上麵。
哈利緊緊地抓著掛墜盒,做好準備,已經想象著鮮血從空了的小窗噴出來。
這時一個聲音從魂器中嘶嘶響起。
“我看到了你的心,它是我的。”
“別聽它的!”
哈利厲聲說道,臉都變得有些扭曲了:“快刺!”
“我看到了你的夢想,羅恩·韋斯萊,我也看到了你的恐懼。
你渴望的都可能發生,但你懼怕的也都可能發生……”
“快刺!”
哈利高喊,樹林中響著回聲。劍尖顫抖著,羅恩盯著德爾的眼睛。
“一直最不受寵愛,媽媽偏愛女兒……最不受寵愛,現在那女孩又傾心於你的朋友……總是屈居第二,永遠相形見絀……”
“羅恩,趕快刺它!”
哈利吼道,他能感到掛墜盒在他手中顫動,很害怕會發生什。
羅恩把寶劍舉得更高,德爾的眼睛變紅了。
從掛墜盒的兩扇小窗,從那對眼睛,冒出了兩個怪誕的肥皂泡似的東西,是哈利和赫敏的腦袋,離奇地變了形。
羅恩驚叫一聲,倒退幾步,兩個人形從掛墜盒升起,胸部,腰部,雙腿,最後像兩棵同根的樹一樣站在掛墜盒,在羅恩和真哈利上方搖擺。
哈利已經把手從掛墜盒上縮回,因為它突然變得熾熱無比。
“羅恩!”
他喊道,但現在德爾-哈利用伏地魔的聲音說起話來,羅恩像被催眠了一般盯著那張麵孔。
“幹嗎回來?沒有你我們更好,更快樂,很高興你不在……我們嘲笑你的愚蠢、你的懦弱、你的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
德爾·赫敏重複道,她比真赫敏漂亮,但很可怕:她在羅恩麵前搖擺著,高笑著。羅恩似乎驚恐萬分但又無法動彈,寶劍無力地垂在身邊。
“誰會看你啊,站在哈利·波特旁邊,誰會看你一眼?
跟‘救世之星’比起來,你做過什?
跟‘大難不死的男孩’比起來,你算什?”
“羅恩,刺它,刺它!”
哈利大喊,但羅恩沒有動,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麵映出德爾·哈利和德爾·赫敏,他們的頭發像火焰一般旋舞,眼睛發著紅光,聲音升高成邪惡的二重唱。
“你媽媽承認過,”德爾·哈利譏諷地說,德爾·赫敏大聲嘲笑:“她更喜歡要我當兒子,她很願意交換……”
“誰不更喜歡他呢,哪個女人會選擇你呢?
跟他比起來,你什都不是,什都不是。”
德爾·赫敏輕唱道,她身子變得像蛇一樣長,纏住德爾·哈利,與他緊緊擁抱,嘴唇相接。
在他們前麵的地上,羅恩的臉上充滿痛苦,他高高地舉著寶劍,手臂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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