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東盛京都湯城,一紙帶著蠟封的信諫穿過了熙攘如流水的人海,被恭恭敬敬的遞交在他主人的指尖。
這雙手骨節分明,均長有致,圓闊的指甲上還透露著淡淡的肉粉色,看起來秀氣又斯文。
這樣精致曼妙的手,一看這手的主人便是豪門貴族世家的小姐公子,若這雙妙手的主人是女子,便該用來繡花,畫眉,輔助更多的美。
而這妙手的主人若是男子,便該用它來習字繪畫,成就更多的佳話。
而不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實在是讓人很難想到這雙手的主人曾經在遙遠的大漠中刀劍加身,與人一招一式單挑,以命搏殺。
莫連斂了斂自己雪白的衣袍,然後用手指緩緩的抽出被一卷書信壓在最下麵的薄薄的信諫,這邊剛剛取開諫紙,一張熟悉的小字便躍進了眼簾:月上清雅莫美人,何以共飲玉泉液?
這字體還是熟悉的簪花小楷,曾經在國子監讀書,相近的人對彼此的字跡都很相熟,白千燈又故意將自己的字體模仿了從前,如今也有個八成像。
莫連看著這張不正經的信諫,還隻寫了一句專程來調戲他的詩句,這樣不倫不類的混搭,讓他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多帶了幾分無奈。
白千燈隻用一紙信諫,寥寥兩句的小詩來跟他打招呼,讓人感覺萬事萬物雖如流水奔騰不息,故人卻心境朗闊,又恍若從前,倒是很合莫連的現下的心意。
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兩心相知後的老友重逢。
一輛青布素頂的馬車來到了湯城的宮牆下,白千燈伸手掀起馬車一側的簾布遠遠的注視著高高的城樓。
馬車過了這扇城門才算是真正進了湯城,京都繁華依舊,人聲鼎沸,華蓋接踵,條條街道幹淨寬闊,硬朗的青磚一層一層的互相交疊,塑造出隻屬於東盛的恢弘大氣。
白千燈的馬車也隨著人流進了城,毫不起眼的紮在人堆。
轎子的姑娘慢慢的放下了布簾,一張小臉依舊沉默不言,她向後靠了靠身體,將眼睛中所有的情緒全部掩蓋掉。
從前刻骨的思念,不舍,糾結,難過如今就在眼前,可她卻絲毫不敢再動了,所謂的近鄉情怯大致便是如此了。
如今已經是東盛的陽春三月,沒了寒冬的冰雪奇寒,萬物複蘇,天氣已經開始回暖,桃花悄悄伸出了花骨朵,從遠處悄悄望去,已經結成了一團淡淡的粉暈。
可是這樣的天氣,依舊很冷,白千燈在馬車抱著湯婆子暖了暖手,又將係在身上的狐皮鬥篷裹了裹。
她早年在突隨為質時凍傷了身子,如今的體質最是畏寒,更抵抗不了嚴寒,無論用多少層皮草裹了全身都涼的像一塊冰。
一陣冷風吹過來,白千燈鼻邊呼出一團白色的霧氣,她甚至覺得自己血管流動的血,都全化成了冰水。
“小主子,我們現在去哪呀?”身邊騎高頭大馬的彎彎興致勃勃的問到。
白千燈眉頭一皺,人就從唏噓過往的狀態中切換了出來,在馬車中抬起頭,眼中頗為歡喜的說道:“我們去耀陽樓,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馬車果然在耀陽樓的門口停下,立即就有小廝前來停馬,將人迎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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