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回 風吹完了,鼓也擂破了:真愛的代價 · 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關心則亂 本章:第176回 風吹完了,鼓也擂破了:真愛的代價 · 下

    又聊了一會兒,常嬤嬤起身告辭,顧廷燁把團哥兒叫給崔媽媽後,自去梳洗又換了常服,才回屋來。請進本站。約是朝中之事累心的很,他一下坐到床邊,一邊疲憊的捏著鼻梁,一邊對明蘭道:往頭睡過去點兒,用飯前,我好歇會。

    明蘭陪著常嬤嬤坐了半天,也覺著腰酸,正想平平躺下歇息,聞言不滿道:不是給你另置了屋子外頭還有軟榻,與我來擠什。

    顧廷燁懶得和她廢話,自己動手平抱起明蘭,連人帶薄毯穩穩放到邊去,然後仰身倒躺在她身邊,他長長的鬆了口氣:總算把兩淮的事跟皇上稟清了,聖上到底是心急了,沉屙多年,如何能一朝痊愈。慢慢來罷。

    聽他聲音都是疲憊,明蘭伸手幫他揉著太陽穴,顧廷燁反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臉頰上,側過腦袋,直直看著她道:對不住你了,沒能早些回來。

    明蘭想了想,促狹道:崔媽媽說,其實我生的蠻順當的,若是沒有前頭的鬧事,沒有後頭的放火,其實你不來也不要緊。顧廷燁側躺過去,把頭埋在明蘭懷,低聲道:以後定不會了。明蘭撫著他粗硬的濃發:常嬤嬤也這說呢。

    你們都說了些什顧廷燁閉著眼睛,鼻息平穩。

    說了曼娘的事。明蘭靜待著男人的反應。

    果然,顧廷燁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來,沉靜道:說到哪兒了

    到你隻身一人,離府出走。

    顧廷燁慢慢轉過身,和明蘭頭挨頭,並排躺著:那我接著說罷。

    明蘭也平平躺好,洗耳恭聽。

    其實,曼娘去餘府之事,我是有些不快的。可是,一如既往,她總能把故事說圓了,我還是信她。顧廷燁雙手平平交握於小腹上,聲音十分平靜。

    彼時的寧遠侯府是場噩夢,不理解自己的老父,佛口蛇心的太夫人,享受著白家銀子卻鄙夷自己的叔伯兄弟,哪怕回到自己屋,也滿是別有用心的俏婢豔仆。處處不得誌,時時憋屈,隻有在曼娘處還能受些軟語安慰。曾經的一段日子,他真的非常信任曼娘。

    人是慣性動物,一旦信任了某人,那她的許多行為,就自發的合理起來。

    直至那日在廣濟寺,你的那番話,很有道理。

    說來可能沒人相信,明蘭是除曼娘之外,他唯一好好交談過的女子。那個小小的女孩子,皺著眉,斜著眼,滿臉的不滿,但卻不曾拿空話虛話來胡罵一氣,而是認真的講邏輯,擺事實。他回去後反複思索,怎想,都覺得明蘭的話都沒錯。

    若曼娘真是隻想當個妾,那實在沒理由去餘府鬧。

    人會受騙,其實隻是沒往那處想,若真查起來,很多人,很多事,其實是經不起查的。

    曼娘有個服侍多年的丫頭,後來由曼娘出嫁妝,遠遠的嫁了人。我費了許多功夫尋到她,一番嚇唬,威逼利誘,她終是開了口。大凡有了丈夫孩子的女子,很少能忠心到底的。

    那丫頭說的,俱是匪夷所思。先是曼娘的哥哥,他壓根不是棄妹而逃,而是曼娘苦勸兄長走的。直到曼娘生下兩個孩兒後,她兄長才假作懊悔的回來。曼娘一番苦求,兄妹倆做得好戲,叫我寬宥了她哥哥,我卻還當她秉性善良。

    明蘭沒有說話,隻呆呆看著床梁頂。

    再來是孩兒,還真叫常嬤嬤說中了。是曼娘叫人去引那湯藥婆子吃酒,在藥材上做了手腳。顧廷燁語氣澀然,仿佛敘述著一幕荒誕劇,可我還是不大信,回京拘了曼娘宅的人來拷問。這一問,竟又有旁的事。

    她又做了什明蘭也開始心生厭煩了。

    顧廷燁去握她的手,牢牢握住,才道:她打聽到嫣紅的陪房家人常去的酒館,叫人把自己的住處透了過去,又說了些招搖過分的話,嫣紅聽了傳話,自然氣急敗壞的打上門去。她布置好了一切,隻等我及時趕去救下她們母子,再和嫣紅反目。

    明蘭深深歎了口氣,挪過身子,側身抱著男人的臂膀,把臉貼上去。

    得知這些,我一時竟是呆了。顧廷燁翻身抱著明蘭,手心冰冷,我去與她對質,她辯無可辯,這才說了實話。她始終都是想做正房太太的,之前種種敷衍,都是哄我的。

    那日,當著兩個孩子的麵,他抓著曼娘的頭發把她拖了出來,一頓逼問痛罵,曼娘見躲不可躲,便直言不諱了。他氣的怒火攻心,重重的扇了好幾個耳光,她麵頰紫紅腫起,卻依舊淌淚而笑。他清楚的記得,那日斜陽昏黃,曼娘匍匐在地上,雙手抱著他的腿,楚楚可憐的仰頭哀求,還如做戲般的表白,說她是一片真心,望君垂憐,盼君珍重。

    卻不知,他心頭已一片冰涼。人人都騙他,欺他,連這個他一直深信的人都不例外,那還有誰是可信的,這世上還有人可信

    那夜,我回府又和老爺子吵了一架。我越說越不像話,直把老爺子氣的吐了血,他罵我是自甘墮落,無藥可救,果然是賤人賤種,我再不願待在這兒了,當夜就走了,一直到了南邊,才給常嬤嬤去了封信報平安。

    明蘭心難過,貼著他的胸膛,輕輕歎了口氣。

    我走後,老爺子一直尋我。好容易尋到了我,給我送的第一封信,便是叫我速速回府,說嫣紅有身孕了。顧廷燁道。

    啊明蘭大驚,有這事,怎從來無人提起過。

    顧廷燁露出一種奇特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諷:因為這是一件大大的醜事,上不可告天地,下不能告至親。

    明蘭已經猜到了些許,卻不敢亂說。

    老爺子十分高興,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以後就做爹了,要懂事,好好做人,不能再惹事了。可我卻對他說,嫣紅肚的孩兒,大約也姓顧,但不是我的。

    老侯爺當時又驚又怒,連聲責罵自己亂冤枉人,他離家一個多月,妻子懷孕兩月有餘,豈非正好。顧廷燁漠然回答,自那次因為曼娘,和嫣紅鬧翻後,他們就不曾再行房。

    老父臉上當時的神情,顧廷燁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種震怒,那種驚慌,那種深入骨髓的愧意和歉疚,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可當時,他隻顧著自己的心情,狠狠把顧家上下嘲諷了一番,直罵顧家是個汙糟的爛泥潭,沒幾個人是幹淨的。

    至於給他戴綠帽子的到底是誰,他既沒興趣,也懶得問了,反正侯府之中,沒一個人是好的。

    那,嫣然姐姐的妹子,到底是怎死的明蘭悶悶道。

    顧廷燁黯然:墮胎不順,血崩而死。消息傳來時,老爺子正和餘大人理論著。嫣紅雖是錯了,可我也有不當之處,我從未想過叫她以命相抵。可我們趕去別院時,她已斷了氣。

    明蘭一陣心頭發涼,這種死法真是夠報應了。

    所有人都以為嫣紅是心急墮胎而死。顧家為著遮醜,對外頭說是病逝,餘大人也不敢多聲張,此事便了了。顧廷燁忽的眉頭一皺,隻我一人,覺出不對來。到底夫妻一場,餘嫣紅不是笨人,既知會被戳穿,為何不早墮胎,還讓顧家人把自己叫了回來。

    那是怎了明蘭奇道。

    我有個叫平貴的長隨,曼娘對他甚是籠絡,他也常為曼娘說好話,當時我並不以為意。自我離京後,已久不見他的。顧廷燁笑容滿是戾氣,誰知我離去時,別院的門房卻說,就在半日前,平貴來過,說是替我傳話的。可我並不曾叫人穿過任何話

    明蘭驚問:難道又是曼娘

    曼娘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每次顧廷燁不過想問些芝麻,最後總能得了西瓜。顧廷燁森然道:我捉了平貴拷問,他就一股腦兒吐了出來。

    自打顧廷燁離京後,杳無音訊,曼娘如熱鍋上的螞蟻,常嬤嬤不肯說,她就隻好時時叫人盯住寧遠侯府,尤其是嫣紅的陪房家人。很快她就有了收獲。一日嫣紅借口回娘家,馬車半道改路,嫣紅戴著帷帽偷去見了位郎中。

    曼娘隨後就去找了那郎中,反正不知主顧是誰,看在銀子的麵上,那郎中毫不猶豫的說,那位蒙麵夫人已懷有兩月的身孕。曼娘大喜過望,立刻盤算起來;既要讓顧廷燁能趕緊回來,又不能叫嫣紅瞞住了,然後偷偷解決掉問題。

    平貴的妹子在顧府內宅為婢,全府上下都知道燁二夫人是吃不得蓮藕的,她就趁機在嫣紅的飲食中丟了些藕粉,份量很輕,隻叫餘嫣紅起了些小紅疹子。但賢德的太夫人不肯讓老侯爺以為廷燁一走,自己就怠慢他媳婦,堅持找了大夫來瞧病,這便瞞不住了。

    事發後,嫣紅又驚又怕的縮在別院,等待著對自己的處置。就在這個時候,平貴來了,他說顧廷燁不願張揚醜事,隻要她把孽種墮了,待此事風平浪靜後,便跟她和離。

    這個餌,實在太誘人了。顧廷燁本就惡名在外,如今又棄家出走,若兩人和離,全京城的人都會以為顧廷燁不好,而她也能全身而退,待過個幾年,讓寵愛自己的父母再尋一門親事就是了。平貴又強調,一定要快,否則事出有變,就不好了。

    嫣紅哪會不從,當下趕緊讓人去抓了副虎狼之藥,為怕藥效不強,她還一氣吃了兩貼,胎兒是打下來了,但也送了性命。

    明蘭聽的全身冰涼,張口結舌:都那份上了,曼娘何必還

    曼娘說,她隻想叫嫣紅吃些苦頭,出口氣罷了。顧廷燁冷笑道,誰知反叫我看出了端倪,我當夜就跟她攤了牌,說清了,從此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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